二楼是玻璃顶的阳光房,建造了梯形的台阶,台阶上渐次铺着软垫蒲团。
两人在最高处的台阶上坐下。
附近都是低矮的平房,视野开阔,午后惨淡的太阳挂在西边天空,玻璃隔绝了冷风,倒是能感受到太阳本身的温度了。
佟宇问,“那位程阳平的事,还顺利吗?他是你亲戚?”
程若绵点头,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告诉他。
佟宇在听到“陆先生”这三个字时变得惊讶,“陆先生也在?”
程若绵怔了一瞬,“你不知道?”
“我不清楚细节,”佟宇道,“我本来是在会所外面抽烟的时候,跟几个等在外面的司机提了一嘴,但是被尚策听到了,我知道他在大院里负责一些后勤文书方面的工作,他问我具体是什么事,问完也没表什么态,我就没抱什么希望,可第二天,他跟我打电话说,这事儿交给他来办就好。”
“他的人品我信得过,正好我要去外地出差,就放心把你交给他了。”
听完,程若绵这时候联系起了蛛丝马迹,看南郊庄子里那位阿姨说的话,陆政大概平日里是很少往那里去的。她心里浮现荒谬的猜测:大概是尚策偶然跟陆政提起了,陆政便全权接手了这件事,特意把地点选在远离市区的南郊,难不成就是为了顺理成章地在深夜里把她困住?
“你跟陆先生有交谈吗?”
“……有一些。”
佟宇神色不着痕迹沉了沉,状似轻松地问,“他有没有为难你?”
岂止是为难。
程若绵笑说,“怎么这么问?他人很坏吗?”
佟宇脸色讳莫如深,笑一笑,没多说。
此后话题就没再提起这一茬,两人边喝咖啡边闲聊。
末了,太阳快下山,佟宇提起谷炎一事。
他半开玩笑的口吻,“……要不要跟陆先生提一下这件事?如果他插手,分分钟就能摆平。”
程若绵也当他是说了个玩笑,“他会有这么好心?凭白帮我,什么也不图?”
她本是轻快的语气,佟宇却在这句话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偏过头看她。
夕阳映在女孩漂亮的侧脸,循环气流浮动她鬓边发丝。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家餐厅,他只是在门廊处跟人寒暄的功夫,谷炎就又惹事了,他被人提醒到室内去,隔着距离就看到一个极漂亮的女侍应生正被谷炎攥着手腕,欲脱身而不得,紧咬着唇,眼眶里蓄着清透的泪,脸上满是倍感屈辱不安的倔强。
他是谷家老爷子特意安排在谷炎身边的,本就是为了让他看着点谷炎别太出格,见谷炎在用餐场合骚扰侍应生,身为秘书的他自然要出手打圆场。
帮了她这一次,于心不忍,就又帮了许多次。
他见过她许多种样子。不安的、恐慌的,偶尔在两人私下相处时她也会是灿笑的明媚的,只不过,即便是这种时刻,她眉眼间总也似蓄着淡淡的愁,清冷缥缈,让人抓不住。
他早知道,以他见不得人的家世背景,以他目前的能力,是抓不住她的。
她太漂亮,气质太特别,让人过目难忘。他曾经甚至想过,即便他与她没有这许多交集,只是偶然在人声鼎沸处瞥过她一眼,他恐怕也会长久地记得她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