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风所属车队的助理问他找gale有什么事,梁弈张张嘴,一时回答不上来。
我是……他的家人。
助理拨通gale的电话,随后转告梁弈:gale说他妈妈早已过世,他已经没有家人了。
梁弈讷然道谢离开,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
妈妈早已过世。
飘雪的欧洲长街,他行尸走肉一般,一个人走了很久。
行至街尾无路可走时,梁弈蹲下身来开始吐,像要将本就空荡的肠胃连同五脏六腑一同呕出来一样。
他失眠和呕吐越来越严重,检查后医生说,脏器没有问题,这些症状是抑郁症的躯体化表现。
抑郁症。
梁弈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甚至还有点失望——还以为快死了呢。
医生建议他立刻服药,同时进行心理咨询。梁弈拒绝了。
他每天要进行的面谈和会议已经够多了——或许就是因为工作太多,抛开工作,他似乎已经忘记要和人怎么交流了。
不知道要如何启齿,他所有的情感都是割裂的,矛盾的:
他嫉妒自己的弟弟,更厌恶善妒的自己。
他因为恐惧和小风比较而选择分离,又无时无刻地都在想念他。
他鄙夷憎恶父亲,却不自觉想要博取他的肯定与赞许:看吧,留下来的是我,不是你想要的小风;能够接手你生意的是我,不是你当初看好的弟弟……
他开始质问自己,当年不跟妈妈走,到底是因为她不够爱自己,还是自己不够爱她
如果那天的他知道再也见不到妈妈,他一定会记住她离开的背影,或者更勇敢一点——跟他们一起离开。
总之,是他的错。
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抗拒心理咨询,医生能做的也只有建议,建议他减少工作多休息,建议他停止虐待自己,审判自己。
建议他好好爱自己。
梁弈困惑又好笑:到底什么叫爱自己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具象化的答案。
那天,他约了和另外一家车企的老总面谈。到的有点早,梁弈在车里恰巧看到上一位来谈合作的人。
——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而且显然,她和人家谈得并不愉快。
女孩垂头丧气地走出来,垮下来的小脸在看到雨过天晴时瞬间舒展。
她仰头让自己沐浴阳光,只用了一个深呼吸的时间就重新微笑,随后又暗自握了下拳,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一个近乎幼稚的举动,却莫名牵动梁弈的唇角。
她在为自己打气。
在安慰,鼓励自己。
她在好好爱自己。
看起来,也像很会爱别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