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欣然。”贺知行笃定道,“但是他们一定不会再阻挠。”
他向来不做莽撞且没有把握的事,在与方霁相关的事上更是,所以他心甘情愿等了十一年,也好在这个人这么多年没有遇到更喜欢的人。
贺知行其实挺感激这一点的,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将阻挠解决。
从年少的悸动开始,四千多个日夜,说是固执也好,说是违背道德也罢,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他不在乎别人是怎么看待的。
“繁衍后代是绝大多数生物遵循自然规律的生存方式之一,当下人口老龄化问题需要重视与解决,但社会并未因此出台强制政策,人们依然享有婚姻自由与生育自由。”
“那你就不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有血缘关系那种。”
贺知行摇了摇头。
他无法在感情问题上交出一份满分答卷,这些年就连亲情也只到堪堪及格的程度。如今一个爱情已经占据掉他大半的精力,实在没法再分给更多人。
“好好喜欢一个人就够了。”贺知行替他将浴袍整理好,盖住大腿,说:“我还在学习,你能不能再等一下我?”
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柔情攻势,方霁不禁晃了下神,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情愫。
可很快,理智重新占据上风,他窘迫地侧过脸庞,避免与贺知行的目光接触。
他又不是什么懵懂无知的青少年了,怎么还会被这种老土的话术骗到。
成年人的世界物欲横流,情感在很多时候被视为附属品,利益最大化才是真理。
他父母就是最好的例子。
“随便你,但我事先声明,我现在还是直男,对你没感觉。另外,你要是敢恋爱脑或者强迫我,严重影响到我的生活或者工作,就别怪我不顾情面报警走法律程序告你骚扰,真因此留下案底也是你活该。”
“好。”贺知行答应得很快,只要方霁愿意给他机会就够了,来日方长,他十一年都等过来了,不介意再等一段时间。
“如果我有任何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可以向我提出。”
方霁快受不了他这副严肃古板的模样,不耐地挥了挥手:“现在你可以滚了。”
贺知行站了起来,下一秒,却又当着他的面重新蹲下了身。
“你又想干嘛?”方霁是真怕了他咬人,条件反射地往床中间挪动几下。
“不是你说要滚吗?”
反应过来对方是想做什么,方霁脸色难看,额前青筋暴起:“你他妈的要再这副弱智样,什么追求和竞争的合法权利一律免谈!”
贺知行向他确认道:“所以这是正式同意让我追你吗?”
方霁握紧了拳头,后槽牙磨得咯咯作响才忍下动手打人的冲动:“给你一分钟,不想死就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他有时候是真希望贺知行要么脾气火爆,他不怕硬碰硬,要么就真是个软柿子,任由拿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精分,一会醋意浓得像个法外狂徒,一会又白痴得好像路过的狗都能朝他撒泡尿。
贺知行看出方霁被气得不轻,这并不是他的本意,但桌上的牛奶快放凉了。
他折返回床头柜前,将表面已经形成一层奶皮的牛奶递给方霁,想了想,提醒道:“还剩五十秒。”
“……”方霁脸色更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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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方,你睡了吗?”门外响起一道温柔的女音,似乎怕惊扰了房里的人,将声音放得很轻、很慢。
杯子里的牛奶还剩最后几口,方霁睨了一眼门口,加快速度,咕嘟两下迅速喝干净了。
他将杯子塞回到贺知行手上,见他杵着没动,冷声道:“傻愣着干嘛,还不快去给你妈开门。”
贺知行带着杯子去了。
门打开,映入眼帘的却是自家儿子的脸。蓝书柳神色一怔,“知行?你怎么会在小方的房间里?”
贺知行将玻璃杯拿起来给母亲看,“我来送牛奶。”
蓝书柳自然记得贺知行过来送牛奶的事,毕竟这杯牛奶还是她亲手交给他的,却仍旧心存疑惑:“送一个牛奶要这么久吗?”这都快过去半个小时了。
她的房间就在隔壁,洗漱完准备休息时,隐隐听见这边有奇怪的声响,以为是小方遇到了什么困难,放心不下,这才亲自过来看看。
“你们……”蓝书柳面露难色,“不会是吵架了吧?”
说话的功夫,她的视线不经意间朝房内看去,就见方霁穿着一身浴袍正坐在床上,不知为何不过来。
方霁当然不敢过来。他身上的红潮没完全退下去,要是被蓝书柳看见,面对这个实际比外表精明许多的长辈,他根本解释不清。
贺知行发觉母亲的意图,看似随意地换了一个站姿。
蓝书柳的视线被彻底挡住。她没再往里继续探看,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贺知行身上。
“我们没有吵架,他刚洗完澡,有些地方不方便自己动手,我就留下帮忙上药。”
因为丈夫的原因,蓝书柳现在对两个词尤为敏感,一个是“医院”,一个就是“药”。闻言,立刻显出紧张关切的神情,“上药?哎哟,小方这是怎么了?”
方霁听见,主动解释道:“没事阿姨,您别担心,我就是前几天出去玩的时候不小心磨破了点皮,差不多快好了。”
“抱歉我身上现在全是药味,有些难闻,就不过去熏着您了。”
贺知行配合地没有戳破他的谎言,只是捏着玻璃杯的五指不自觉越收越紧。
好在是简单的皮外伤,蓝书柳松了一口气,“小方下回再出去玩,可要记得多做一些防护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