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颔首:“那就如此行吧。”
次日,大朝。
姜沃站在朝上,听太尉与皇帝议起新岁之事,语气平和。
忽然想到了去年——到了年底,朝臣们本来也是欢欢喜喜准备过年的,结果腊月里忽然出了个房遗爱谋反案,朝上‘整个晋西北乱成一锅粥了’。
今年……又要如此了。
太尉禀过年节事,皇帝颔首应准,又随口问道:“众卿还有奏否?”
“臣有奏!”
长孙无忌随意瞥了一眼,见是御史台的人,就又散漫转开目光。
御史台弹劾朝臣,不说日日有,但隔三差五就来一回。
且这位出列的御史,长孙无忌虽记不清名字,但知道是清河崔氏人,崔氏也算是……
长孙无忌还未想完,就听御史中丞崔义玄铿锵有力道:“臣奏吏部侍郎柳奭潜通宫掖,潜行不轨,意图谋逆!”
有一瞬间,太极殿安静的,人人都能听清,风吹过窗纸的轻微悉索声。
谋逆?!
他们听错了吗?
谋逆!
却是褚遂良先反应过来的:“放肆!诬告宰辅……”忽然想起来柳奭已经不是宰辅了,褚遂良换过词汇:“私诬谋逆,罪不容诛!”
无论是谁,沾上谋逆二字,头上都像是悬了一把刀。
以至于柳奭一时太过震惊,反应比褚遂良还慢半拍。
此时被褚遂良的话从惊动中拉出来,才忙站出来:“陛下!”然而还未申冤,就被皇帝打断:“御史有奏,话才说了一句,朕还未听完,褚相便急着替朕治罪了?”
褚遂良忙道:“臣并非此意,只是此等诛心乱正之言发于朝堂……”
皇帝呵斥道:“并非此意就退下!”
褚遂良灰头土脸闭嘴,退回了原位。
皇帝又对柳奭道:“有柳卿申冤之时,先听御史言罢。”
柳奭也只得脸色煞白暂且起身退下。
他与褚遂良不由都目视长孙无忌:太尉不是就皇后事,已经与陛下商议定了吗?
长孙无忌并无暇看他们二人,只是注视着御座上的皇帝。
*
“上月皇后于行宫安养,魏国公府便多出怨怼之语,以至京中流言四起。”
“柳侍郎窃以中宫不安,常泄禁中言语,私揣上意,屡言忧陛下有废后之意!”
“柳侍郎乃皇后之舅父,忧皇后被废,又愤于陛下去己宰辅。故而有意谋逆拥立太子以自保!”
柳奭好容易忍到他说完,立刻反驳道:“血口喷人!此皆出自你腹内假构,阴私揣测!”
是揣测吗?
不,是动机。
之前流言纷纷,陛下有废后之意。更有魏国夫人四处求神拜佛,现于人前。加上太尉神来一笔,压着柳奭退去中书令之位。
在朝臣们看来,魏国公府和柳氏岂能不怨怼。而他们,又手握
东宫,若对皇帝不满,保全自家最好的法子是什么?
拥立太子。
动机已经阐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