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也跟着太傅也读过《北渡》中的“红粉哭随回鹘马,为谁一步一回头”。那些嗜血残暴的族长俘虏无辜的平民,中原皇帝无能贪奢是皇帝错,可?是黎民百姓并没有错误,若是再找不回继承皇位的太子,那么大雁城迟早毁于彰政的手里?,这么想想她也是害怕。
所以,彰忆月来不及说这些煽情的话了,她现在自己都凶多吉少,眼下当急之务便是把圣旨尽快递交。
“月儿,真是好?久不见?。”叶霜欣喜万分,可?是却见?到彰忆月身披单薄便衣,身旁并没有随行侍卫,彰忆月整个人冻得僵硬,那宛如春风般的笑意旋即便凝固在脸上。
彰忆月的眉睫满挂冰霜,她从冰冷潮湿的空气中呼出一口?白气,恭恭敬敬地回复道:“事情紧急,花无道将圣旨递交给我,说将军夫人看到这道圣旨就知?道太子的线索了。虽然不知?何意,但我还是把圣旨如愿以偿的而带来了。”
“国|家?危难之时,多谢长公主协同,长公主之名必定在青史长留。”
叶霜盯着彰忆月手中的圣旨沉思片刻:“这就是花无道所说的先皇圣旨吗?”
既然花无道锒铛入狱,那么现在他多半已被张禾以及其幕僚谋害至死,就算不死,也必定凶多吉少。
彰忆月眼神毅然,她握住圣旨的手早已经冻得通紫,叶霜看的心疼要?命,可?是她现在有没有汤婆子,只得脱下自己的战袍裹在彰忆月的身上。
“是,流落人间的太子现在到底身在何处现在还是无从得知?。”
叶霜打开圣旨的刹那,有一张纸条从其中掉落,当她捡起纸条之时,恰好?看到一只箭矢划破空中,朝着彰忆月背后疾速射来。
“小心!!!”
彰忆月睁大双眼,叶霜飞身跃下马挡在彰忆月的身前,箭矢顺着叶霜的背后刺穿,等到彰忆月回头时,却是什么都挽救不回来了,殷红的血液洇红整片衣襟。
箭矢从背后穿过,直穿叶霜的护心甲,多亏叶霜握住箭矢的最前端,彰忆月才能幸免于难。
不好?,中计了!
叶霜趁着生命最后之息,拼尽全?身气力?吹了号子,苍鹰循声而往,将敌情传给萧家?军。贼人看到天空中盘旋的苍鹰,心道一声不好?,却被叶霜一红缨枪击中了背部。
叶霜拄着上邪剑,强撑着身体,鲜血顺着她的胸膛流淌而下,滴入到一尺多深的厚雪之中,绽开一朵血花,旋即再也消失不见?。叶霜大口?喘息着,感觉记忆正在她的脑海中如同走马灯一般流转。
就像是当年叶霜闯入彰忆月的记忆那一刻,虽然是惊艳无比,也仿佛是燕拂水无痕,来无影,去也无踪。
来无影,去也无踪。
“叶霜,叶霜!”
纷扬白雪中,彰忆月不断地呼唤着叶霜,已经分不清脸上到底是融化的雪水还是自己的泪水,叶霜所能听?见?的声音逐渐不真切,所能做的事情仅仅是紧紧握住彰忆月的手,安慰着泣不成声的彰忆月。
“我听?得见?,听?得见?的……既然事已至此,切莫忘记回府后再煎汤药,切莫忘记两?个时辰的练剑招式,对你的身体大有裨益。莫忘,莫忘……”
怎么现在叶霜还在考虑自己。彰忆月自责愧疚地垂下头。
如果?她当时没有接过圣旨,是不是景象也不会如此,是不是也不会让叶霜身负重伤?
叶霜嘴角漾出一道血注,她再也用?上邪剑支撑不住自己,于是苦苦地笑着:“至此一别,你我……再无自由身。人世?无常啊……”
叶霜保护着彰忆月太久了,彰忆月都快忘记了原来这位看起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漠北女侠、江湖第三的剑师也是凡人。
凡人其实也会死的。
“将军夫人……夫人。”彰忆月哽咽道,怀中的人的体温却是随着雪落逐渐流逝,在咽泪装欢而已。
“我随萧将军征战多年,救过许多人,也因此负过很多伤。我们生而为人,从尘寰而来,也必定会从尘寰而离开,生死有命,长公主只需当做平常便可?。”叶霜温柔地抚过彰忆月的头顶,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就像是当年叶霜打算收彰忆月为徒的那天一样。
在叶霜眼里?,彰忆月无论是出嫁未出嫁,无论是何种身份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都是她唯一的徒弟,从没有不把彰忆月当真正的长公主看呆。
从尘寰中来,也必定会从尘寰离开。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正巧苍鹰触发红马上的烟花筒的引线,从烟花筒中升起一道夺目闪光的火树银花,萧越泽一见?到烟花,心道一声不好?,必然是叶霜有难或者遭遇了不测,旋即迅速派出心腹精锐一同奔赴叶霜奔赴的地方。
其余窃圣旨的鲜卑余孽也被萧家?军尽数消灭,只可?惜叶霜早已伤及心脉,早就无力?回天。萧越泽红着眼眶怎么唤不回霜妻,八岁的萧棠带着哭啼不止的萧景千,也在一旁抹着眼泪。
“我有一句话已经想和你说很久了,”彰忆月抱住叶霜的逐渐失去温度的躯体,泪水一瞬间决堤,“我彰忆月的一生里?,最遗憾的事情便是没有将爱意宣之于口?。”
原来最遗憾之事并非错过你,而是彻底错失你。
当时夜里?梦呓能有安慰、遇见?匪患能为自己抵挡、能不畏二月霜寒来教自己习剑、能为自己煎药的叶霜啊,终于还是离开了这个世?间,跟随着她的千秋家?国梦,一同去往了远方的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