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她都好哭,认识的人都叫她大磬,她想第一个这么叫她的人真是好有水平的,怎么想到这个一碰就响的乐器的,三年级的班主任跟她讲,她这样不行,还没说几句就哭就是输了是示弱,可是她就是没有很好的办法约束她的情绪和眼泪。
“你到底是怎么了,非要用这种方式试验自己的魅力吗,你要再动手动脚的,我就会把这个饭盒扔到你脸上,凭你再贵的衣服我也不会给你弄干净的,撒手——”
阮云说得又急又快,还扬了扬手里的饭盒。
许少禹看她努力睁大的眼睛里泪光闪闪。
——别哭和对不起哪个都说不出口,只动了动嘴巴,缓缓地放开她。
她埋头转身走得很快,心里乱糟糟的,眼泪纷纷落下。
“阮阮——”
“阮阮——”
他在身后叫她。
她看着前方沉沉的夜,心里五味杂陈,那些她努力想忘记的都回来了,不是一点一点地来,而是山呼海啸般地把她淹没——
她的腿虚软无力。
到了女寝的门口,她回头看了一下,许少禹沉默地站在离她十米开外的路灯下。
路灯下,他一个人的影子孤孤单单。
她想了下,抬起胳膊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使劲拍了拍脸,把饭盒手腕上的菜一股脑儿放在边上用来登记的桌子上,转身走回到许少禹跟前。
“许少禹,我想我们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说清楚的,”
她微微仰头问他,眼神很认真。
她的眼尾红红的,眼睛亮亮的,说话间口里雾气带着热气。
“你这样,会让我和别人误会的,你的女朋友——”
她住了口,她的喉咙梗住了。
他也不知道,他都搞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自相矛盾,对自己感情无解,呈现出毫无出路的绝境。
一起的时候只觉得她有点有趣,看他的时候躲闪,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又爱哭又爱笑。
不在一起了,会想她,有人提到她会心惊肉跳。
他捡到的她那个笔记本里还有一个完整的小故事手稿,写得非常有意思,大致情节是一个女生琴棋书画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她喜欢上了一个也是非常厉害的男人,对他穷追不舍,不过这个男人一直心有所属,这个女生就一直找到男人的心上人杀掉她,结尾也是特别,这个女生在窥得女方真容后大为震惊这世上竟有这样完美的女人,觉得只有这样的才配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就自愿退出成全他们。
这个故事看完,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什么样的恋爱脑,才能有这样决绝的感情——
他很好奇——
各种巧合,他就顺水推舟想着感受一下这种不一样的思潮,就想着要等熟络了问问她这个结局是为什么。
后来真熟了也忘记去问一个结局了,他是个没有什么耐心的人。
不过,他现在又在干什么,仰头对着黑沉沉的天无声地叹了口气,他也理不清自己的心情。
阮云看他半天不讲话,又回头看了看远方的天,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她搓了搓手,冲着手哈了口气,跺跺脚。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
许少禹看她冷得有点哆嗦,习惯性地想去抱抱她。
知道他要干什么,阮云赶紧后退,“停止。”
愣了一下,然后苦笑,这种熟悉感——
——那种貌似拒绝,潜意识无法借助任何
假意逃离,总在不经意的瞬间,给她迎头痛击。
“停,你别这样了,这样我会想你和你的那些女孩,都是这样牵扯不清,我心里实际是既难过又恶心的,而且,林静学姐就在我楼上,我——”
“我,没,有,”
许少禹打断她,眼神变冷,一字一字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