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星淮点了点头,游弋笑了一声,解释道,“那是我妈听说我被打了,所以来看看我,摸头也是看我的伤口。”
“如果摸头就算谈恋爱的话。”恰逢等待红绿灯的间隙,游弋突然把沈星淮的手放在自己头上,又用自己的脑袋像小狗一样在他掌心蹭了蹭,“那我们也应该被怀疑。”
游弋的头发很软,沈星淮下意识蹭了一下,又摸了摸游弋头上的纱布。
知道听见游弋嘴里的话,他不知道怎么手突然抖了一下,停下了动作,缩回手,“怀疑什么?我们一看就没什么可怀疑的。”
但当下这个时刻,沈星淮内心忽然有种奇怪的直觉,游弋那天想表达的或许是—他喜欢男生。
是这样吗?这样的想法冒出了一瞬,他便感觉到不确定,凡事应该有凭证,这样缺乏证据的猜想实在是不可靠。
“哥,你怎么会觉得我谈恋爱了呢?”游弋看见沈星淮出神的脸色,故意对着沈星淮说,“没人喜欢我。”
他说的好可怜,沈星淮看着他额头上受伤的痕迹,想起片刻前在餐厅里目睹到他被父亲刻薄贬的场景,也想到之前他们一起看电视时游弋不经意提起的没人陪伴的童年。
心里泛起阵阵酸涩,沈星淮几乎是下意识又有些急切的安抚道,“怎么会没人喜欢你。我就挺喜欢你的啊。”
沈星淮流露出的情感过于真诚,说这话的语气又那么确定,游弋听到的瞬间都忍不住发愣。
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笑了,露出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满足的笑容。他当然知道沈星淮喜欢他,听他这样坦荡说出来时既快乐又失落。他太不知足,想要的不仅仅是这样的喜欢。
“别人都是在外面受了委屈往家里跑,”沈星淮余光里看着游弋的笑,察觉到他的心情总算比之前好点儿了,又忍不住道,“你怎么倒好,把自己搞成这样还跑到外面躲着。”
他嘴上好似在埋怨,实际上流露的都是担心。这种担心带着家人般的亲昵,让人很轻易放下防备,想要去袒露自己,去依靠。
“怕你像今天这样。”游弋道,“为我的事情生气,又让你担心和操心。”
其实也怕沈星淮发现他糟糕的原生家庭,发现他在他面前展现的阳光乖巧的一面只是他性格的一小部分。
他身边烂人烂事那么多,沈星淮看见了,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隐形的大麻烦,然后再也不想靠近自己呢?会不会也因为那些人那些事来评判自己,觉得自己不是个好人呢?
他明明明白,沈星淮肯定不会那样。他对沈星淮有信心,只是常常对自己没信心,一半身体都陷在烂泥里的自己是否有资格去靠近沈星淮这样干净的人呢?
时间过得很快,医院外围的银杏树叶开始变黄,沈星淮在忙碌中后知后觉发现,秋天到了。
某天下班路上,他踩着一地的落叶往前走,在医院门口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明明人们常说红气养人,祁慎如今也是荣誉傍身,小有名气,但看起来还是肉眼可见的疲态和憔悴。
他走到沈星淮面前时,整个人有种淡淡的无措感,一副想说话又不敢说话的样子。
沈星淮对于祁慎的出现很意外,但愣在原地的时刻,他没有再不合时宜的看着眼前的人怀念过去了。他现在好像能够清楚地明白,眼前这个祁慎,和17岁和他一起看烟花、20岁和他说“祁慎永远也无法失去沈星淮”的祁慎,不是同一个人了。
他或许曾经也发现过蛛丝马迹,只是那时候一直在固执地自欺欺人。
“怎么在这儿?”祁慎一言不发堵在沈星淮的前路,沈星淮只好先开口。
祁慎嗓音微哑,看向沈星淮的眼睛泛着红,他说,“沈星淮,我最近感觉自己得到了想要的一切,荣誉、名气和扶摇直上的前途。”
沈星淮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能理解祁慎了,也不能明白祁慎想要表达什么,尽管如此,他还是带着些真挚,“哦,那恭喜你。”
他能感受到,祁慎这次在自己面前出现时的精神状态比较冷静,没有前几次那样冲动失控胡言乱语的迹象。但他不明白祁慎是出于什么意图,如果是想要在他曾经评价过“平凡无趣”的沈星淮面前炫耀自己如今的辉煌成就的话,他已经做到了,可以昂首挺胸地离开了。
但很奇怪,他像个犯人一样低着头站在沈星淮面前,即便听见沈星淮的祝福也不愿离开。
“沈星淮。”祁慎又叫了一下沈星淮的名字,眼睛里浮现起些许自嘲,“可我也是最近才明白自己其实活得挺失败的,折腾了这么久,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祁慎的眼眶红得很可怜,但他望向眼前的人时,却发现他只是冷静地注视着自己,没有任何反应。
“我和宋薇瞳分手了,我还买回了你家隔壁的那套房子我最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祁慎看起来有很多话要说的样子,沈星淮心里有预感,好像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但他没有想听下去的欲望。十五分钟前,游弋给他发消息,说自己今天收工早,在家做了几道新菜,还煲了冬瓜土鸡汤。
沈星淮的注意力并不在这里,他低头看了眼手机。
祁慎像堵墙一样挡在他身前,微微低着头,说道,“前几天晚上,我喝得烂醉,不知道怎么就走回了我们高中学校门口。我脑海里冒出了很多我们曾经在一起的画面,我们一起上下学,一起逃课,一起去长白山看雪,一起看跨年烟花想到那些画面的时候,我的心脏好像被挖走了一块。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好像弄丢了对我来说很珍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