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想转身离开,却不远处的白景聿叫住了脚步。宋寻走过去,却被白景聿塞了一把手枪在怀里,“枪是保护你的最后一步,不到万不得已……”
“我会尽快回来的。”宋寻坚定道:“等着我。”
回过神来,宋寻又朝那个漆黑的方向望了一眼,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可宋寻还是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地下室传出灵魂的气味,未知的恐惧让他本能地感到一丝害怕。
他四处看了一眼,荒无人烟的四周和刚才地铁站的混乱完全是两个世界。也许天亮之后,也许用不了多久,这里也将沦为一片混沌。而他爱的人依旧在原地与黑暗力量抗衡着。
宋寻咽了口唾沫,努力平复着不安的心跳。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关掉手电,闭上双眼,凭着相同的感官一步步走向地下的深渊。
·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此时依旧在地铁站中控室内的两个人却陷入了静默。
周遭的混乱和中控室内的平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气氛却又显得异常怪异。两人面对面坐着,彼此之间无话可说,仿佛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时间逐渐接近临界值时,原本默不作声的邵东承却又突然开始紧张起来。他时不时直起上半身,朝着玻璃外观望着。
终于时间跨过晚上十一点整,墙上的时钟“咔哒”走过整点,邵东承站了起来。
中控室外面依旧是这样,似乎某种本该产生的巨大连锁反应并没有按时袭来。而在现场的强力镇压之下,被方晶感染的区域已经被严格控制了起来。
邵东承迟疑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看手表,难以掩饰脸上的不安和慌乱。他尽量沉住气看向白景聿,而对方并没有在看他。
白景聿第无数次试图拨出宋寻的手机号码,对方的信号却始终显示不在服务区。终于他打开手里的对讲机,嘈杂的背景音里夹杂着来自各路分队的汇报。
邵东承并没有仔细听,须臾,白景聿放下对讲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来,你的程序并没有成功……”
邵东承看着他,此时的他已经恢复了最初的神色,这让白景聿感觉一丝不安。
他不明白,为什么邵东承还能这么沉得住气。
而邵东承似乎也看出了对方的疑惑,他笑了笑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在晏江布了一个局。这个局很大,连通着山川湖泊,也连通着很多人的性命。”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继续道:“但我说了,你什么也改变不了的……”
邵东承伸手按下了中控室的按钮,监控屏幕上,一辆正停在隧道内的车厢缓缓移动起来。
白景聿微微皱眉。
监控屏上,那辆缓慢移动的车厢正在从十五公里外的隧道内缓缓朝这里驶来,绿色的坐标点在移动中不断变化着方向。
邵东承望着那张巨大的屏幕,目光甚至看起来很虔诚。
地铁口外,多名狙击手已经从应急通道潜入到售票机附近。白景聿的耳麦里适时传来短波对讲机的对话。
“观察哨报位。”
“——一号哨就位。”
“——特警队就位,视野清晰。”雨隹木各氵夭卄次
“二组跟太近了,再跟就该暴露了……撤出去,换四组跟。”
白景聿朝玻璃窗外望出去,隐藏在角落里的狙击手正透过狙击镜盯着这里。在那身后,暗淡的光中晃过几个人影,随后又消失在黑暗里。
白景聿知道,那是行动组就位的信号。
而邵东承却对周遭的一切置若罔闻,他盯着屏幕上缓慢移动的绿点,就像在看着一个神圣的交接仪式一样。
“人啊,明明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可心里却总还是在想去做些什么……”他缓缓转过头,又越过白景聿的肩膀将目光望向外面,“我是这样,你也是。”什么意思?
白景聿的脑子在飞速旋转着,此时此刻那节车厢正在加速度,大约再过十五分钟左右它就可以行驶到他们所在的悦桥站点。而那些已经开始消散了的,弥漫的空中的黑雾又开始死灰复燃重新聚集起来。
白景聿不安地向外望了一眼,他一时间难以理解为什么已经停下的“程序”又开始恢复起来,难道宋寻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就在他打算再次试图拨通宋寻的号码时,从他身后走过去的邵东承默默打开了中控室的门。
“过来看看。”他指了指月台的方向。
白景聿走出中控室,扑面而来的恶灵气味让他下意识掩了掩鼻子。月台和铁轨中间并没有屏蔽门,半人高的隔板外就是延伸向黑暗的轨道。
白景聿站在那里,只觉得那些弥漫的黑雾悄悄涌到他的脚边,就像无数只手一样缓慢攀爬上他的腿。然后越来越多,多到几乎让他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这种压迫。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就像曾经他在那间出租房第一次遇到宋笑笑一样。
“它们……为什么都要围着我?”
邵东承没有回答,他望着铁轨延伸出去的方向。
“从你当初见到踏出的第一步开始,一切本来就已经无法再回头了。”他转过头望了一眼白景聿,“方晶有自我修复程序,一旦砸碎就会朝阵中方向聚集。中途那些被吸引来的魂魄也会被一起搅进去,它就像是一个不停吞噬的黑洞,直到所有碎片全部归拢……就像宇宙的奇点,一切归零。”
白景聿:“你在那节车厢里也放了碎晶?”
邵东承不回答。
“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白景聿侧过脸,“难不成只是为了报复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