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寂踏上四楼的走廊。
四楼住着一位郁郁不得志的演员和一位年迈的老太太,沈寂看了眼空旷的走廊和那两扇大开的门,并没有过去拜访的打算,他的目标在五楼。
每天争吵的夫妻就在五楼居住。
刚推开楼梯间的安全门,就听到了女人尖锐的声音,女人在咒骂,男人粗重的吼声不甘示弱,破碎的家具从敞开的房门内飞溅而出,那扇门是走廊上唯一开着的门。
沈寂很快意识到,四楼和五楼的住户都没有锁门的习惯。六楼和七楼的住户是否同样如此?
他听着愈加暴躁的辱骂和撕打,心中不为所动,耐心等待着一个时机。
男孩说,每天中午十二点,那对夫妻就会撕打着跑出公寓楼,等到下午一点又会原路返回。
耐心等待一上午,临近中午十二点,沈寂听到一声受到惊吓的哀嚎从那间房子里传来,他推开安全门的一条缝隙。
看到一个瘦弱的女人率先跑出来,准确无误地朝与之相反的另一面楼梯而去,然后是一个格外强壮的男人,那个男人的身高绝对超过了两米,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女人追去。
沈寂没有看清女人的脸,却清楚地见到了那个男孩口中像一头熊一样高大的父亲。
这对夫妻会是男孩的爸爸妈妈吗?
等到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沈寂走出安全门,来到那对夫妻的门前。
又脏又乱的房子里铺满垃圾与碎片,让人无从下脚。沈寂小心迈进,在客厅的一堆杂物里捡到一个裂开的相框。
取出照片,上面是男人和女人,还有一个身穿条纹病服的青年。
男人身材高大,女人美丽惊人,他们共同站在青年的身后,将自己的一只手掌放在青年的肩膀上,像是把青年按在了那里。
而青年坐在椅子上,空洞无神的眼睛望着镜头,失去焦距的不止是眼神,还有任人摆布的身体,仿佛一架丧失所有的傀儡。
面朝沉寂的卧室门无声打开,沈寂似有所感,缓缓抬起头,亲眼看见了被绑在床上的不幸。
不幸是我唯一的朋友
照片里的青年,出现在现实中,仍穿着那身条纹病服。
青年被捆束带牢牢绑在床上,紧闭双眼,眼球在眼皮下不安地抖动,脸色扭曲惊恐,好像梦见了极为恐怖的噩梦。
沈寂面色阴沉,男孩讲述的夫妻故事中,并没出现这个青年。
在男孩的故事中,这对夫妻以前是富翁,后来公司破产,欠下数不尽的外债,迫不得已逃到这所公寓里,从此隐姓埋名。
他们都将过错推到对方的身上,指责,埋怨,辱骂,撕打,仇视,脱下光鲜亮丽的外衣,甜蜜的爱意转变为刻骨铭心的仇恨。
曾经是爱侣,如今是怨偶,曾经携手迈进幸福之家,如今头破血流想要逃走。
沈寂看着照片中的男女,彼时他们光鲜亮丽,拥有想要的一切,那时候,可曾想过此时身败名裂?
照片里面的青年望着照片外面的沈寂,好像在另外一个时空看着另一个自己,脸上疲惫不堪,忽然朝他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