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郗瑛道。
沈九见郗瑛好了些,跟着长舒口气,道:“七娘睡吧,我就在外面,你要什么,我去给你找。”
郗瑛想到沈九明朝要送她回京之事,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再赶路的话,估计很快就没了命。
“明朝何时启程?”郗瑛迟疑了下,试探着问道。
沈九沉默了下,毫不迟疑道:“不走了。七娘身子不好,不宜赶路。”
郗瑛愣住,沈九神情坚定,道:“不走了。我陪着七娘,会拿命护着七娘,宁五休想得逞!”
两个夫君
郗瑛在起热迷糊中,做了一晚上噩梦。
梦中她被宁勖沈九追赶,争夺,最后将她劈成了两半。一身冷汗睁开眼,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郗瑛睁眼茫然望着花纹繁复的藻井,眼前还清晰浮过宁勖悲痛欲绝的面孔,他在梦里嘶吼:“郗七娘,你为何要离开,你好狠的心!”
另一边,沈九固执地拉住她的手臂,像是受伤的小兽,眼里充满了哀求望着她,“七娘,你是我的妻,你阿爹将你许配给了我,我会对你好,生死不相离。”
郗瑛头疼欲裂,抬手蒙住眼,平缓着自己的心情。
“娘子醒了。”仆妇提着食盒,端着药碗进屋,忙上前搀扶起郗瑛。
一个仆妇生怕郗瑛责怪,忙解释道:“公子交代了,不得打扰娘子歇息,等娘子睡醒之后再用饭服药。先前的饭食与药冷了,婢子重新去拿了份来。”
郗瑛嗯了声,嗓子发干声音粗噶。下了榻,双腿一软,仆妇惊呼着搀扶住她,“娘子,婢子去回禀公子,再给娘子请大夫。”
“我先洗一洗换身衣衫。”郗瑛道。
浑身被汗湿透,酸软无力,走两步就要停下来喘气。进去净房换了身干爽衣衫,总算好受了些。
出来后,另外一个仆妇也重新换了被褥软垫,郗瑛坐好,仆妇端来了药,她道:“我先吃饭。”
饭菜是清粥小点,郗瑛想吃些肉蛋奶酪等,好早些恢复力气。只她实在饿了,仆妇害怕沈九,必须得先去向他请示,便先随便吃得七八成饱。吃完再喝了药,肚中全部装着水,撑得慌,晃荡着难受。
“红福在就好了,不知她可还好。”郗瑛心想道,心情很是低落。
漱口后,郗瑛想走动几步,胸口闷得慌,便重新靠回软垫里闭目养神,刚合眼,沈九来了。
沈九还穿着昨夜见过的衣衫,皱巴巴,袍角濡湿,右手上缠着的白布巾,已经变得乌黑。
“七娘今朝可好些了?”沈九问,认认真真打量着郗瑛的脸色,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担忧。
郗瑛想起梦,她垂下眼睑,道:“好些了。”
沈九很是敏锐,见郗瑛明显的疏离,眼里闪过一丝受伤,道:“七娘,城外有个叫红福的小娘子,长相憨厚,举止反应看上去很蠢,说是七娘的婢女。七娘可认识她?”
“红福?”郗瑛顿时大喜,一叠声道:“红福来了?我认识红福,我们一直在一起。在山上时,你难道没看到她?”
沈九望着郗瑛惊喜的脸,他不禁跟着也高兴起来,道:“在山上时我没注意她,只看到了七娘。我这就去带她进来。”
郗瑛道多谢,瞥了眼看上去像乖巧小狗的沈九,不能被他的表象骗了,实则凶残得很。
真是,与宁勖一个德行,居然都嫌弃红福蠢!
沈九正好抬眼去看郗瑛,看到她不悦的眼神,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赶紧赔不是,“七娘莫怪,在山上时我真只看到了七娘,眼里没有其他人。”
对着沈九小心翼翼的强调,郗瑛心情很是复杂,沉默了下,道:“红福劳烦你了。”
沈九忙出去了,没多时,便带回了形同乞儿的红福。
“七娘啊!”红福张嘴大哭,双腿叉着,像是螃蟹一样蹒跚朝郗瑛扑过来。
沈九眼神一寒,伸手抓住了红福的后衣领,拉起她的脸对准郗瑛,确认道:“七娘,你看看她可真是红福?”
“是是是,她真是,你快放开她。”郗瑛想翻白眼,沈九粗中有细。
不,他纯粹是粗,红福被衣领勒得脸都红了!
沈九略微送了松手,不过他仍然未放开,道:“她身上太脏,先让她去洗一洗。”
郗瑛道好,打量着沈九,到底将话咽了下去。
他那一身,比红福也好不了多少!
沈九吩咐仆妇带红福下去,站在那里一会,不舍道:“这几天我忙,不能时时来陪七娘。七娘好生养着,有事吩咐一声即可。”
红福既然到了这里,宁勖的大军应该很快会打来。郗瑛心里很乱,便干巴巴说好。
沈九急匆匆离开了,红福去洗漱完,换了身绸缎衣衫回来,她仍然蹒跚着腿,不时抚摸着自己的新衫咧嘴笑。
笑着笑着,红福又变得愁眉苦脸。郗瑛看在眼里,愁肠百结中又想笑。
“七娘啊,宁”红福晃到软榻前的杌子上坐下,张嘴哭诉了下,看到郗瑛的眼色,很是机灵转开了话题:“七娘病了?”
“我没事。”郗瑛对肃立在一旁的仆妇道:“你们先出去吧。”
仆妇恭敬退了出去,红福四下看了看,还趴在窗棂上鬼鬼祟祟张望过,才放心压低声音道:“七娘,宁公子把你的宝贝都抢走了。我不肯给,宁公子凶得很,我只能给了。丁一去回禀七娘不见了,宁公子跟厉鬼一样可怖,我吓得很,跟掉下悬崖时一样害怕,以为这次肯定死了。”
“幸好幸好。”红福拍了拍胸脯,长长喘了口气,“没想到,宁公子不但没杀我,还愿意送我到七娘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