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漠心底还是不放心,对着陶水温声叮嘱了许久:“晚上要是觉得冷,就喊他帮你烧火盆,家里粪干够用,多烧几块也不碍事……”
“知道啦。”陶水闻言朝他笑了笑,将装饱水的水囊挂回到顾漠腰间,“那我等你回来。”
顾漠弯了弯唇,喉口一动,还是没忍住牵起陶水的手,临行前背对着周遭的沙民们,低下头吻了吻她白净细嫩的脸颊。
迁徙路上条件不好,就算顾漠百般照顾,陶水也没办法烧水沐浴。
可她生□□干净,时常用水洗漱擦身,又常佩戴着灵石项链调养体质,因而身上一点也不脏,包括面颈身躯都分外干净温香。
顾漠没觉得不好,不顾陶水怎样他都喜欢,还为她也重视起自己的个人卫生来,生怕哪里脏了臭了配不上她。
天光大亮之后,趁着风沙小了些,顾漠牵着野骆驼随同其他结伴的族民一起离开。
在聚集地里新一支队伍牵赶骆驼去囤冬货,尤其是顾家所在的大沙屋也去了不少男沙民后,整个屋子包括驻地顿时变得清净了许多。
顾井将钱盒里的钱都交给了顾漠拿去买货,她收拾好空盒子,挑选着食筐里水分充足的植株,开始静下心来聚水。
顾山闲不住,他默不作声背上家里的篓筐,拿上铁铲走出沙屋,前往远处的沙地上继续去寻觅遗留的沙植。
陶水没什么正经事可以干,出去散步透气又难免觉得冷,她往种麦子的沙盆里洒了些水后,躺下想再睡个回笼觉。
顾井当初送她的盆麦已经长得茂密多叶,中间生出一根细长的梗杆,零零碎碎结了许多稀瘪的穗苞。
眼看着天气越发冷起来,麦叶边缘也逐渐泛黄蜷缩,一副濒临枯萎的模样。
陶水绝了看它成熟的心思,权当是普通盆栽那样种着,在看惯遍地黄沙后换种颜色养养眼。
大沙屋里一直有悉悉索索的说话声,陶水闭眼平躺在沙榻上,将顾漠的长袄拉高遮住自己的脸和耳朵,迷迷糊糊打起盹来。
等她再被顾井推醒时,发现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
陶水呆钝地扯下袄衣坐起身,转过头才看见一张熟悉的男人笑脸。
是骆宽,他带着沙商队补完货物后又原路返回,来到了北部聚集地的新驻地。
骆宽穿着一身挡风的毛质皮草,屈膝半蹲在陶水的沙榻前,他目光温和地看向睡得懵懂的陶水:“想好了吗?要不要跟我走,我带你一起去东部?”
陶水云里雾里,刚刚醒过神来,就听见他说这一句,顿时心情难以言喻起来:“不用,我在这里待着挺好,我不想跟你走……”
她拒绝完还不定心,左右看看,只瞧见顾井在,便不安地伸手轻拉住对方的手臂。
顾井正观望着他们之间的局势,顺势就坐到了陶水的跟前,光明正大阻隔开两人。
骆宽看了眼面前睁大眼眸瞪他的顾漠妹妹,尴尬地抬手摸了下鼻子,继续开口劝陶水道:“可是这里看上去住的地方不太好,人又这么多,你是我们东部的族民,怎么能吃这种苦?”
“你说什么!”顾井气性大,一听就炸了,“我们这哪里不好了,你给我说清楚!”
别看小姑娘自己嫌弃个不停,但绝听不得外人说自家的聚集地有什么不好。
陶水忙拽住她,急急再次向骆宽回绝:“我在这里呆着真挺好的,而且我不是你们东部的人,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
她并不想走,骆宽又劝了几句,可惜未果。
时间已然不早,外面还有整装待发的沙商队在等着启程,骆宽不能无休止纠缠耽搁下去。
他叫人拎来了一口袋珍贵的杂粮,亲口赠与陶水:“这是今年的新粮,放水里煮着吃或者烤着吃都可以,你留在身边慢慢吃,当是补补身体。”
陶水无功不受禄不肯要,但骆宽没收回去,他放下后起身大步往屋外走。
迎着周围女沙民们艳羡的眼神,顾井也显得激动起来。
她紧紧盯着那一袋米粮,搡了陶水好几把,兴奋低声道:“是粮食哎,这么多,好贵的!”
在荒漠里,足量的正经粮蔬比沙鼠沙兔的皮毛所制成的大氅还要昂贵稀见,毕竟后者常有,可前者不常见。
陶水压根不想欠这种莫名其妙的人情,她在原地顿了片刻,索性摘下身上最值钱的金链子,用手掌挡着金球坠,悄摸拆出坠子里装着的灵石。
圆润乳白的灵石经过消耗,变得只有半个指甲盖那么大,但依旧不好存放。
陶水身上又没有能够放置物品的口袋,她怕这么小颗的东西攒在手心里会丢,起身时便不着痕迹地暂时塞放进了榻旁的沙盆里。
见谁也没注意,她放心地拿着金项链追去给了骆宽。
“当是我买向你买的吧,我也不知道够不够,我只有这个了。”她说完,将项链丢给骆宽转头就跑。
陶水出来得太急,没穿顾漠那身长袄,当下冷峻沙风中,只着单薄沙衣的她差点冻死。
而骆宽手捏着还稍带她余温的金球项链,目光望向她的背影久久没有收回,眼底深处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其他。
大沙屋里,骆宽留下的这一口袋杂粮足有二三十斤重。
顾井拆开的时候,忙着往身上披袄衣暖身的陶水看了一眼,里面有米有豆,还有一些她认不出的谷物,但都是已经脱好壳的,可以直接下锅煮。
显然对方也做好了陶水不跟着他走的后续准备,这些是特意配给她补身体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