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听从祖母的话,和高乘远在府邸见了一面。但说来是母亲跟尚书夫人要看两人合不合心意,她与高乘远的处境似乎相同,硬着头皮坐在席上,尴尬一笑。
在祖母的眼中,却是她娇羞,高乘远含蓄,他们两人很是相配。
她已向母亲明确地说,高乘远不是她心仪的郎君。
虞嘉卉嫌太阳晃眼,靠着软枕,手里的仕女扇给了身边的小丫鬟。
“嫡姐不觉得祖母越发糊涂了吗”虞嘉卉脸庞有几分忧虑,“祖母院里的嬷嬷说,今年祖母嗜睡,记性也不好了,怪丫鬟们照顾的不得当,可是祖母夜里不睡,一会儿要让小丫鬟拿夜壶给她,一会儿说被褥潮湿,身上黏。到白天要用膳了,怎么也唤不醒祖母。”
虞嘉卉指了指荷叶盘盛的葡萄,道:“嫡姐,因这葡萄,我母亲差点跟祖母吵起来。”
府邸的瓜果是由粗使婆子去买的,葡萄是稀罕物,均分给各个院里,陈瑾体寒,也不喜欢吃瓜果。便让嬷嬷多给老太太的院子分。
为这事,柳姨娘还闹了脾气,说老太太年纪大了,瓜果偶尔吃一些就行了。她的话传到老太太那里去,老太太又不高兴,他们镇国将军府,什么时候斤斤计较的,连个瓜果都吃不起了说出去要让人耻笑。
虞雪怜抿了一口凉茶,说道:“若是紧要的事,祖母倒不会管,府邸这些吃食,做衣裳的布料,她最是在意。姨娘是怕祖母吃甜的伤着脾胃,祖母却误以为姨娘不想让她吃。”
“祖母今年再过生辰,便是八十岁的大寿了。祖母要管婚事,要为难人,你我也不能去冒犯她。”
虞嘉卉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老太太是长辈,纵有千般不对,她们只得顺着老太太的意思。
“嫡姐的生辰,要去丰乐楼过吗”虞嘉卉低眉问。
后天便是虞雪怜的生辰。她往年都和关系要好的娘子去丰乐楼。
概因是过了那个年纪,虞雪怜不是很期待过生辰。
虞雪怜笑道:“我和母亲说,一切从简,让小厨房做两道我喜欢的膳食就好。”
虞嘉卉起身,见虞雪怜的脸上没抹胭脂,像是素淡的白玉兰。
以前的嫡姐,说是妖艳也不为过。
这一年间,嫡姐仿佛脱胎换骨——人规矩了,想得也周到了。
虞嘉卉突然想起,去年嫡姐所说的,那个家境贫寒的情郎书生。
碍于丫鬟在身边,她暂时不能问。
……
孟夏五月,枝头的知了甚是聒噪。
依着虞雪怜的意愿,陈瑾一切从简。但自家女儿的生辰,该办的,要办的,可不能省着来。
老太太说自个儿身子疲乏,打发婆子到兰园给虞雪怜送了生辰礼,是一对墨绿和田玉手镯。
陈瑾有些不满,但赏了婆子两吊钱,让丫鬟拿了一盒人参,让婆子带回老太太的房里。
小厨房做了十二道膳食,虞雪怜请了温昭姊妹来府邸用膳。偏巧这两天虞绍来金陵办差,就在府邸西院的客房住下,是以席上没旁的外人。
老太太不在,虞鸿和陈瑾反倒轻松,笑着让温昭姊妹别客气。
陈瑾说:“温嫱姑娘,穗穗说你不喜吃肥肉,我便吩咐厨娘挑瘦肉做了一道红烧酥肉。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温嫱天不怕地不怕,今日却担忧自己的嗓音不够温柔,怕她的语气凶,怕夫人误会。
她捏着嗓子,点头道:“让夫人费心了。”
温昭忍俊不禁,姐姐在府里张扬跋扈,何时掐过嗓子说话。
温嫱听见妹妹的笑声,羞涩咬唇,妹妹是在笑话她!
陈瑾分不清谁是姐姐,谁是妹妹。但看着姊妹俩的表情,只觉有趣。
“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两位姑娘是穗穗的好友,今日来府上陪穗穗过生辰,可要尽兴而归。”陈瑾弯眉笑道,“等会儿用完膳,让穗穗带你们去后花园乘凉。今年池塘种了荷花,荷叶已经开了,花还要一阵子才能盛开。”
长辈喜欢小辈们共聚一堂,吃吃笑笑。
虞雪怜今日略施粉黛,她很珍惜复生后的每一天,母亲没有咳疾,爹爹没有遭人陷害,镇国将军府平安无事。
她甚至有点松懈。上辈子陷害镇国将军府的人,在这辈子会不会不出现了
查了将近一年,从浮白进了兵部,若有蛛丝马迹,她尚能顺藤摸瓜,几个亲王、官居一品的大臣、和爹爹曾发生口角的朝臣,竟是没有一个可疑的。虞雪怜想,也许是时机未到。
虞浅浅嬉皮笑脸地说:“表姐,今日你过生辰,怎么静悄悄的,不说几句话吗”
虞雪怜回神看向虞浅浅,笑道:“近来读书少了,一时之间言语贫瘠。”她继而站起来,提起杯盏,说,“把话寄在这青梅酒吧。”
虞浅浅撇撇嘴,说:“表姐哪里读书少了你那厢房的书放得乱七八糟,姑父的兵书,姑母的《女范捷录》,看得我头都晕了。”
虞雪怜打趣道:“谁让你看了”
“我,我随便看一眼。”虞浅浅说,“谁让卉姐姐跟我说,没事要多读书,脑袋会变聪明的。要命的是,我读不懂,怎么变聪明”
虞嘉卉接话道:“说来说去,这是在怪我呢。”
说笑间,丁管家进来向虞鸿禀报:“老爷,陆状元过来拜访,他说想当面谢您的恩情。”
丁管家的眉毛随着笑意在翘,他道:“陆状元的小厮抱着一大盒厚礼,不知老爷要不要见陆状元”
陆隽的名字在金陵已然是家喻户晓,方才是观言敲的府门,丁管家开门见府外站的是一主一仆,就问了陆隽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