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赵氏考虑得多,她觉得将来四儿没准是能考上的,是能当官的料子,万一要是成了呢?有这么一窝子亲家,打脚后跟想,都知道往后一堆的麻烦事。
三郎又不是娶不到媳妇了,非人不可了,不能冒这种可以预见的风险随便结亲,她也是个聪明的,四儿考上秀才,他三哥就有人说媒了,再往后明年他要是考上举人了,说不定他三哥能说上更好的姑娘,这么多年都等了,不急一年半载,再往后看看。
赵氏就这么拍板决定下来,谁知道没多久又有媒婆上门。
这回说的不是瑜三郎,是给瑜生说亲的。
县城里有个本地富商,姻亲关系强大,县令夫人是他家的姑奶,还跟蔡家也有姻亲关系,好像蔡家哪个姑娘嫁给他家嫡子,来来去去姻亲一大堆,虽是商户,人脉却很广阔。
人家指名道姓要让瑜生做他们家的金龟婿,说他们夫人唯一嫡出的姑娘刚及笄,出身样貌配瑜生绰绰有余,且承诺要资助瑜生科考,替他包办所有所需银两、笔墨纸砚书籍都是上等,还会帮忙寻找有名望的老师指导,提供一切帮助。
说白了,是看上瑜生的潜力,想趁机投个半开的玉石,倒像是商户做派。
媒婆上门的时候,今秾是在家的,她在院里和两个小丫头给菜浇水,屋里说的话,开头几句她听见了,逐渐就停了下来。
四五岁的小丫头还不太懂,蹲在一旁手指玩着水,八岁的二宝已经很懂了,听了会儿,自己跑到门口站着偷听,听完了回来告诉今秾:“奶没说话,都是那个媒婆一直在讲,什么城里大小姐什么家里银钱粮食多得堆放不下……四叔叔不会喜欢这样人的,四叔叔只喜欢秾秾哦。”
今秾摇头浅笑,“年纪小小,操心不小,大人的事,小孩不懂。”
二宝现在在今秾面前总是胆子很大,哼了声,“谁说不懂,小婶婶已经许给四叔叔很多年了,要不是四叔要科考,你们早该成亲了,村里如你们这个年纪的哥哥姐姐都已经成亲生娃了。”
今秾浅叹了口气。
她不担心生哥如何,只是不想扰了家中安宁。
那日从府城回来,她听说生哥考中院试案首的消息传回来后,家中也是热闹过一阵子的,认识的不认识的亲戚都来送礼串门,连一些富商都随礼庆贺。
赵氏是心动,但没敢瞎收礼,怕坏了四儿名声,还为自己的坚定和远见好生炫耀了一番。
当时今秾就已经有了预感,只是一个秀才案首就闹成这样,往后随着生哥越走越高,自然也会有人把目光放在他身上,而婚姻则是最好的绑定关系的一种方式。
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她深知自己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没有记忆没有身家背景,空有婚约在身,旁人不放在眼里是正常的。
话本里多少书生高中后就抛妻弃子另娶千金的?何况现实。
瑜生若解了婚约,另娶他人,只是名声稍微有点瑕疵,到底不妨碍什么……
两三盏茶后,媒婆离开了瑜家。
今秾没进屋,就只听见了开头,不知道后面赵氏如何回应的,赵氏也没说,她自己不好询问。
因为这事儿,今秾心里难得低落下来,她知道生哥不是那种人,她与生哥之间的感情默契从来坚定不移,不是世俗可以打破的。
只是难免心情受到影响,哪怕收到了府城那边来的信,一连数天也不想回。
小花猫与鸡腿就这样深藏在了床头的小篾箱里,没有得到主人的回应。
天子等书呆子把信件寄出去后,满心的期待,有时上朝听大臣说话时都会走神,想起那封信,秾秾会回什么?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她会不会在信中提起那根多余的鸡腿,然后和书呆子一核对,发现了异常?
天子满心的期待,一直等啊等,书呆子那匣子书信都被他翻包浆了,心底里一个叫秾秾的姑娘空有轮廓,不见实影。
天子难得有这样,像毛头小子一样,抓耳挠腮,急着等人回信的感觉。
他觉得这样不正常,就按住自己乱飞的心思,把注意力集中在朝政上,一时处理了不少贪官污吏,朝政效率也飞快提高,朝野之间苦不堪言,都说皇帝又怎么了!
早先不时不高兴一阵子,现在改了,改成精力旺盛,天天盯着文武百官干活儿?您老人家歇歇吧,您不累?
只是注意力再掐也有时限的,天子自己算了算,书呆子一连一月半都不曾收到回信,书呆子急坏了,他也急坏了。
往常半月就能收到一封,最迟不过一月,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还是她出什么事了?
天子思来想去,也找不到办法,他总不能派人去那边查发生什么事?他知自己身为皇帝,一举一动皆惹人眼,若这样做了,到时引来麻烦无数。
最后只得在云州府知府的请安折子里,批了这么一条:“朕闻,云州府金诚县有一三元秀才,其家境贫困,人才难得,官府应关怀之。”
天子不知道那知府能不能意会他的意思,派人去书呆子家中调查一番,看他家里是个什么情况,假若出事了,知府既知他提起,应当不敢坐视不理。
若是他真敢这般做,兄长不如娶了秾秾
郭梨挽着她的手,蹲在鸡舍旁,手里拿着米粒不时丢几颗喂着玩,看得赵氏一阵心疼,但人家大小姐花钱买了一把栗米,就为了喂鸡玩儿,能管她?
今秾手里拿着的生哥最新寄来的信件,是刚送到郭梨就赶紧给送来了,她也觉得奇怪,好一阵子没见到秾秾,怎么不见她去寄信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