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辰星别过脸去。
他知道自己说不过叶洵然,他也懒得废这个无用的口舌。
他攥着手心里那瓶匀息散,甚至从心底里悔恨自己刚才为什么把它接过来。
他心绪难平,拳头落在船舷上,愤愤骂了一句“该死”。
叶洵然发现自己似乎突然能理解魏辰星的处境和想法,他道:“其实这样也好,至少我能把自己当成病号慢慢医,你别急,总有一天我能找到对症的办法。”
魏辰星听不进去,他心里恨。他恨自己一身邪火怪病害人害己,恨自己莫名其妙又欠了叶洵然的人情。明明自始至终都没想受任何人的施舍,明明想脱离玄字门的束缚从此孑然一身流浪江湖,却不停地给别人制造着恐惧和麻烦。
无论是对叶洵然,还是谢真,这些人无端对他的好,他都一直在被迫亏欠着,无法偿还。
这让他无比痛苦。
叶洵然道:“你……何必总是一个人强撑着呢。”
魏辰星抬起低垂的头,背倚在栏杆上幽幽道:“你知道我连死都死不掉的感觉吗?”
叶洵然看着他的眼睛,不解何意。
“每次犯病,我都想一死了之,可我总是在痛死之前忍不住割脉放血,然后继续苟活一段时间。”魏辰星语气中带着颓废的笑意。“我的出身,师门,命运……甚至我这条命,我都没有勇气去选择我要的结果。”
叶洵然道:“什么是你要的结果?”
魏辰星不接话。
这个问题,他在一个人独处时想过无数遍,无数遍都没有合适的答案。
也许是出生在寻常人家,家世清白。一生幸福安宁,娶妻生子享天伦之乐。
也许是家门显赫,拜入名门贵师之下,在江湖有着人人敬仰的地位。
可是他仔细想来,这些就真的是他想要的结果了吗?好像又不全是。
魏辰星又一次垂下眼帘。
叶洵然道:“你要的那些,现在也可以选的。”
“现在?”
叶洵然点头。“魏晓风所拥有的一切,就是你的选择。”
魏辰星默念道:“魏晓风……魏晓风……”
他念着这个名字,好像他们正在讨论另外一个人。
清河坊但凡认识魏晓风的人没有一个知道他从哪里来,只知道他是清龙镖局里年纪最小的一个镖师。这个身份用久了,连魏辰星自己都快忘了自己以前叫什么了。
他想起自己在山间破晓的清晨里随手给自己起魏晓风这个名字的经历,不由觉得嘲讽。
魏辰星自嘲道:“只不过就是个名字。”
叶洵然道:“是啊,我们俩的名字,就连姓都是编的。只不过就是个代号而已,叫什么又有什么区别呢。”
叶洵然的话虽然不算中听,可魏辰星却觉得想通了什么东西。
叶洵然继续道:“如果这样会让你过得更舒服一些,那就继续选择以魏晓风的身份活过下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