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瑛惊恐万分看到,一只箭矢从身边的枯草上飞过,带起一片草屑,她吓得缩成了鹌鹑,浑身颤抖着,紧紧埋在了沈九的怀里。
刀箭无眼,郗瑛怕得已经没了力气哭,只怕一不小心,就被箭矢射个对穿。
郗瑛突然感到沈九浑身僵硬了下,发出了极低,痛苦的闷哼,她惊了下,抬头正准备询问,眼前瞬间一花。
“别怕啊,七娘。”沈九一如既往让她别怕。
电光石火间,马仰天长嘶,朝前跪倒在地。
郗瑛还没回过神,天空,树木,在眼前飞快闪过,人已经掉在地上,如陀螺一样滚动。不知撞到了什么,喀嚓一声巨响,终于停了下来。
从头到尾,郗瑛都被沈九紧紧揽在怀里,她整个人都魂飞魄散,呆呆望着眼前的草丛,脑中只浮起一个念头。
珍珠碎了吗?
念头闪过,痛很快接憧而至,倒不是大痛,而是在碎石子上滚过的刺痛。
郗瑛顿时欲哭无泪,肯定是因为夹衫里缝的宝石金银,她嘶了声,伸手去推沈九。
一下没推动,郗瑛脑中轰了声,再推,道:“快起来。”
沈九一动不动,手臂却依旧搭在郗瑛的腰上,她慌了下,道:“你没事吧?沈九,你可还好?”
沈九眼睛闭着,一头一脸的草屑泥土,依旧没有回应。
郗瑛忙去掰沈九的手臂,这下他没有挣扎,手臂搭在了一边,她手脚并用挪开,看到他们在一处草坡上。
草坡并不高,长着半人高的杂草,一些小松树苗,底下是光秃秃的庄稼地。沈九背靠着两颗粗壮的松树,先前发生的巨响,应当是他撞到松树的声音。
郗瑛手颤巍巍,伸到沈九的脖颈间,温热的跳动,让她双腿发软,长长舒了口气。
还好,有脉搏,至少还活着。
“沈九,沈九。”郗瑛不知他伤到了何处,不敢轻易动他,只能一边焦急喊,一边去察看可有外伤。
离得近了,郗瑛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手上一片黏腻,她怔怔抬起手,手上一片血红。
“沈九。”郗瑛急了,再也顾不得其他,跪在地上,去掀沈九身上的衣衫。他穿着盔甲,郗瑛费力了半天,才看到他牛皮披甲没能护住的腰靠后背处,血肉模糊,箭杆折断了,箭头还留在里面,不断流着血。
郗瑛怔怔望着他,平时总是无辜,不安,期盼望着她的灰绿双眼,此时紧闭着。脸色惨白,半死不活。
他说自己以前经常与人打架,被人叫做疯子。不知他经历过多少次如眼前这般的情形,受伤后躺在某个阴暗的巷子里,在如蝼蚁般,顽强活下来。
郗瑛想到了马中箭之前,他应该已经中箭了。以他的身手,若是不是护着她,以他下悬崖时的灵活,他肯定能轻松下马,何至于此。
其实,他不带着她,宁勖也不一定能追得上他。
是他执拗地,坚持地要带着她,一次次告诉她别怕。
郗瑛深深吸了口气,颤抖了下,道:“沈九,你忍着些,我将箭头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