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用攒下来的冥币购买的装备,一高一矮两只骷髅离开了“新手村”,朝着南方人类的城镇前进。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还特意从山下的破败旅馆里搜刮了两张床单,当做斗篷披在身上,姑且算是减弱了一下“惊吓光环”的惊吓距离。
当然,是否有效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在地表世界也有一种说法,穿衣服的亡灵比没穿衣服的更可怕。
就这两只骷髅离开旅馆不久,一辆马拉的篷车便急匆匆的赶到了旅馆附近,正好与他们擦肩而过。
篷车里。
坐在末尾木板上的男人隐约看见了什么,回头面向车内,紧张地嘀咕了一句。
“头儿……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好像……是亡灵?”
而且好像还是披着斗篷、伪装成人类的亡灵!
众人听闻此话,顿感背后凉飕飕的,身下更是菊花一紧。
“亡灵?!”
“这里?!你确定?”
“我……不确定。”那个模样凶狠的男人脸上露出胆怯的表情,“也许是错觉吧。”
俗话说心里有鬼的人格外怕鬼。
像他这种平时不好好祈祷、临时也不抱圣西斯大腿、隔三差五还把灵魂出卖给恶魔的家伙,最怕的就是那些半死不活的东西了。
篷车里议论纷纷。
只有众人的头儿,毒蛇帮的老大杰克,阴沉着脸默不作声。
他比在座的人都清楚,刚才那根本不是错觉,他的小弟确实看见了什么。
毕竟,他最近的确在和亡灵法师做买卖,甚至于他们此刻就在亡灵法师的地盘上。
杰克想过有一天会穿帮,却没想过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与其让这帮家伙回去以后嘴瓢乱讲,倒不如自己这边先下手为强,把他们的嘴彻底堵上。
如此想着,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等到篷车停下之后,将驾车的小弟也从前面叫了过来,拉上了篷车的帘子,随后取出一枚录像水晶。
“听着……干我们这一行总会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而常在河边走,就没有不湿鞋的。总有一天,我们也会变成这样。”
看着突然严肃起来的头儿,众人都是一阵错愕,面面相觑的交换着视线,猜测着头儿到底打算和他们说什么。
杰克停顿了片刻,将目光投向了躺在篷车中间担架上的伤员。
那家伙的名字叫卢米尔,是他的得力手下。小伙子从十六岁开始跟他做事,如今已是二十五六岁,此刻却奄奄一息的像个衰朽的老头。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昨天,他们在黑水港交接货物的时候,遭到了鲛人劫掠者的袭击!
为了救自己,这个勇敢的小伙子胸口挨了鲛人劫掠者的鱼叉。
那家伙大概是鲛人的领,或者部落勇士一类的角色。
那一叉子虽然没有伤到重要器官,但他的伤口却怎么都无法愈合。
不止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整个人也以肉眼可见的度衰老。
由于是在走私活动中受的伤,他们没法去圣西斯的教堂接受牧师的治疗。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宣誓的那一关就过不了。
虽然雷鸣城的地下街也有服务于他们这些人的黑诊所,但那些炼金术师和草药师出身的家伙,对这种附带有诅咒性质的损伤却都束手无策。
衰弱的不只是卢米尔,还有他那颗本就不算虔诚的心。
他并不缺钱,也不缺乏力量,却从未感觉自己是如此的虚弱……甚至连一个忠诚的小伙子都救不了。
而也就在这时,一位老炼金术师的话意外点醒了他——
‘这种伤只有圣西斯的仆人和以邪恶为食的家伙能治得好。’
以邪恶为食的家伙……
他刚好就认识那么一位大人。
“卢米尔是个好孩子,他为了保护我受了很重的伤,而我们却无法将他送去圣西斯的教堂。”
“也许在圣西斯的仆人看来,像卢米尔这样的人是咎由自取,像我们这样的人都是咎由自取,如果我们老老实实的给领主们交税,老老实实地在领主们的庄园里干活,老老实实的当一只温顺的绵羊……就不会生今天这样的悲剧。”
“但我仍然要说,并不是每一个人生来都在阳光里,只用重复着圣西斯说过的话就能衣食无忧,甚至连早晨起来嘴里呼出的空气都是正义的。”
“有的人一出生就在阴暗的角落,他得拼尽全力才能搏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就像卢米尔这样的小伙子,就像你们,也包括我。既然生在了地下街,那就只能用地下街的活法,我不认为这是一种耻辱。就算它是耻辱,也不是我们的耻辱,而是所有人的耻辱。”
“既然圣光照耀不到雷鸣城的每一寸角落,那他至少应该准许那些一出生就在阴沟里的老鼠们用自己的方式活下去,或者要么就别让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
篷车里前所未有的安静,只剩下刻意压抑着节奏的呼吸。
一双双眼睛都聚焦在杰克的身上,有错愕,有沉思,也有迷茫。
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声音颤抖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