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自嘲似的笑起来,“我真贱啊,都亲眼看到你跟他抱在一起了……还是……”
舍不得你。
“你又究竟有什么好?!”斯钦巴日狂怒道,他抽出弯刀,一刀劈在沈怜枝面前,劈断了落在他面前的玉簪子。
他发泄一般砍向怜枝从周宫中带来的嫁妆,而后目光一转,定在了不远处的一顶金冠上——
沈怜枝束着那顶金冠,真美,美得像天仙,只可惜那也不是束给他看的,是为了陆景策。
斯钦巴日的眼眸微微睁大,怜枝也巡着他的视线看去,继而兀然摒住呼吸,他看着斯钦巴日举起刀,就要往金冠上劈,沈怜枝目眦欲裂,嘶声道:“不要———”
他扑在那金冠上,用肉身挡住了斯钦巴日要挥下的刀,怜枝哭喊道:“不要……不能砍这个,不可以……”
斯钦巴日面颊僵冷,眼眶发酸,他看着沈怜枝这样珍惜这顶金冠,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斯钦巴日僵硬道:“他送你的,是不是?”
怜枝闷头呜咽着,不答话。
“他送你的,你就捧在手心里,你就当稀罕的宝贝——我送你的,你就扔在犄角旮旯里,扔在地上,嫌弃的要死!”
发皱的雪狐皮,丢在地上的狼牙,就好像他的真心,一文不值——斯钦巴日终于懂了,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先前总觉得与沈怜枝隔了一层。
他以为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好,是他从前太凶了,这才叫怜枝不喜爱他,可原来……原来是因为他的心里已有了人。
沈怜枝一颗心都被陆景策挤满了,哪里还有他的位子,哪里还有?!
他是大夏最年轻的单于,他是草原上的英雄,他是斯钦巴日,沈怜枝,怎么能、怎么敢这么对他?!!
斯钦巴日红着脸粗喘着,抬手便将怜枝扯开,在怜枝惊惧的目光之下,他高举起弦月刀,狠狠往下劈去——
“不要!!”
哐!!
金冠碎成两半,纹路尽数被劈烂,怜枝惘然地看着那顶破败的金冠,颓然地半倒在地上,他流着泪,却还是轻轻的,疯疯的笑了两声,“呵……哈哈……”
“哈哈……”
就这样碎了,像人心一样脆弱,沈怜枝还记得自己刚来草原时那样寂寞,那样难过,他就靠着这顶金冠活下来。
现在,它碎了。
斯钦巴日扔了刀,又转向怜枝,他沉默地抽出休战帛书,当着沈怜枝的面——撕裂了。
怜枝木讷地看着,像个无生气的人偶。
“我早该这么做。”斯钦巴日说,“从一开始——大周送了你这样一个不阴不阳的双儿过来和亲时就该这样做的,现在晚了点,却也不算太迟。”
怜枝冷冷地看他,看向斯钦巴日,这个人能在此刻面不改色地说他是“不阴不阳的双儿”,可就在不久之前,他说他是苏布达,说他像珍珠一样美丽。
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又是假的。
“我会杀了他。“斯钦巴日道,“不过在此之前,我会将他绑在床前,让他亲眼看着我是怎么干你的。”
怜枝低声笑,笑得不能自已,而后仰头朝着斯钦巴日啐了一口。
“你知道吗?”他温声道,“其实你根本不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我早就跟陆景策私定终身了——”
“我什么都给他了,身子,爱……而你只配捡他剩下的。”
“每回与你交合,我都要强迫自己想着他,只有这样,我才能让自己……”
“不至于恶心到吐出来。”
血色
沈怜枝要为自己所说的话付出代价。
斯钦巴日时常在二人行鱼水之欢时给予沈怜枝疼痛——譬如精致锁骨上的咬痕,腰间的掐痕,以及沈怜枝雪白胸膛上一个比一个更深的吻痕。
对此怜枝已经习惯,他往往在斯钦巴日啃咬他时无奈地抱住这个少年的后脖颈,而后温柔地亲吻着斯钦巴日的头顶心,无声地安抚着他年少气盛的夫君。
“轻点,别咬。”怜枝笑他,“属狗的么?”
斯钦巴日又不大高兴地咬住他的肩头,只是之后的动作却轻了不少——于是那些细微的痛使得这交颈厮磨变得越发暧昧,怜枝便只能沉醉于灵肉结合的快意之中……
其实除却初次,与斯钦巴日做那档子事都是快活的,只是新婚之夜叫怜枝吃了苦头,故此他对于这事总是有些怕在——
只是再怕,也比不得这回。
沈怜枝这才明白,从前斯钦巴日待他却是称得上“温柔”了,而合卺那日的疼痛,之于今日也不过是九牛一毛,斯钦巴日力气大得似乎是想将他的下颌骨捏碎。
怜枝痛得浑身冒冷汗,斯钦巴日像一头暴虐的凶兽,眼中只余嗜血的欲望,他对沈怜枝所有仅剩的怜惜都被那三两句话消磨光了,那只铁钳般的手掐着怜枝的脖颈,怜枝被扼住呼吸,面庞微微泛紫。
“……咳…”沈怜枝毫不畏惧地抬起头来,在他心中,对斯钦巴日的恨意远远高过了恐惧。
他等待着斯钦巴日用匕首一般锋利的言语刺痛他的心,等待着他一声接一声的怒骂,但是斯钦巴日——他没有。
斯钦巴日的脸色极为难看,甚至于有些面目狰狞,那张英俊桀骜的脸颊苍白到了极点,微微凸出的眼球布满了鲜红的密麻的血丝。
怜枝臆想之中的恶语并未袭来,那是因为斯钦巴日说不出话了——当一个人仇恨到极致、愤怒到极致时,喉咙便好似被石头堵住,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他的嘴唇嗫嚅着,继而忽然抬手去暴力地撕扯怜枝身上的衣物,那轻薄的柔纱在斯钦巴日手上有如脆弱的纸,一扯就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