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盖虎吼,那头巨大的猛虎周身一颤,突然拔地而起,孙原趁势望去,那头猛虎竟被一股力量抛起,重重地倒砸向地面!
大地轰然一震,那猛虎沉痛怒吼,七窍之中竟然同时流血!四肢意欲挣扎,却再度被高举而起,重重砸落地面!
猛虎恸呼惨叫,身体震动连连,竟是无法再动弹了。袁涣、邴原等人趁势看去,竟是有一位极其雄伟的壮汉正站在那猛虎的身后,手里正紧握一条长长的虎尾。
这汉子竟能将这猛兽视如玩物一般!
不远处袁涣抬手擦了一下额头冷汗,冲身边的邴原道:“这壮士当真可怕。”
“可怕?”邴原看了他一眼,却是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和洽、许靖等人皆是一身冷汗,听了邴原这般语气,不由都皱起眉来。乍见猛兽,众人皆是冷汗连连,纵然是见过万千饿殍的可怕景象,仍是不能自主。而邴原这般模样,莫说动乱,便是冷汗都不曾流一滴。
射坚正在邴原身后,不禁淡淡道:“根距先生好定力。”
邴原何等心思,自然知晓射坚心中之意。十分话中,倒有五分意思指邴原故作镇定。他也不恼,也不回头,只是笑道:“这世间可怕之物,从来不是洪水猛兽,天生之物,遵循天道,自然当泰然处之。”
射坚登时明白七分,不禁由衷佩服,拱手而拜:“先生明见,坚不及也。”不过停顿了一下,只见他反问道:“听先生话中,似是无所畏惧?”
“原何德何能?”邴原又摇头道,转过身来,见了射坚模样,连忙伸手扶起射坚:“掾属多礼,原岂能受得这一礼?”
他虽知射坚等人皆是魏郡掾属,却也只认识荀攸和许靖,其余人等却是一个也不认识,更不知射坚年纪虽轻却已是做过天子近臣的人物,只当作他是一个普通掾属罢了。
“世间可怕者,原未敢面对。”
射坚听了愈发惊奇,身侧荀攸眼光流转,似是明白邴原话中之意。
邴原正看见荀攸模样,便笑道:“公达先生既然已经知晓,不妨请你一解困惑罢。”说罢,便冲众人微微失礼,转头去了。
众人一晃神,邴原便已远了,只得把目光皆留在荀攸身上。
荀攸摇头,轻轻一叹:“诸位皆久历人世,尚未看破这尘世间最可怕的便是……人心么?”
那头猛虎被那壮士重重两摔,已倒在地上不动了。孙原收敛心神,看着身前女子,凝眉反问道:“这般情急,你还挺身而出?”
李怡萱轻轻松开手,摇摇头道:“寻常事,我拦你做什么,只是今日的你太过紧张了,这式剑印能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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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原一愣,却是反应过来左手捏的印诀,也不知他心思何等变化,只听见低声话语:“我……竟有些紧张了。”
印诀散去的那一瞬间,邴原正在身后,看见了那式奇特的印诀。
“孙太守。”
孙原转身,正看见邴原似闲庭信步一般走将过来,便迎上来一步道:“根距兄,看似并不层畏惧。”
“自然走兽,何惧之有?”邴原仍是前番说辞,淡淡看了一眼孙原牵着李怡萱的手,有望向那头猛虎方向,道:“如此壮士,当真世间少有。”
孙原随口答道:“根距兄面色如常,当真让人敬佩。”
邴原面不改色,淡淡道:“孙太守一人当猛兽,方显雄壮。如此说原,岂不是有轻视之嫌?”
孙原不禁意一眼望去,两道目光凭空交错,后者淡淡扫过,便转过头去,望着那头猛虎道:“孟子曰‘苛政猛于虎’,人心何尝不是如此。”
“根距兄话中有话?”孙原眉眼轻抬,只望见邴原的背影,挺拔神峻。
眼前这朗俊男子只是往前缓步:“太守自知,原何必多言。”
他并未多说,还因为那位力摔猛虎的壮士已朝他走了过来。
那头猛虎此刻身边已围了不少胆大的村民,眼见得那虎已一动不动了,射坚、袁徽两个人大着胆子跑近看了看,这头猛虎足有一丈二三尺长短,恐怕有六七百斤的重量【注1】,整颗头颅遍布鲜血,已是扭曲变形,骨骼碎裂,眼见的不活了。两人互视一眼,只见对方眼中尽是骇之色:能将这头凶恶猛兽反复摔打至此,其勇猛力气何其可怕!
两人再一回头,那壮士已站在邴原和孙原身前了。
“在下谯县许褚,字仲康,见过邴原先生。”
邴原望着这壮汉,全身筋肉盘结,孙原已是身材高挑足有八尺,而这人更是比孙原高出一头来,在自己面前更是如同小山一般。
“手能摔虎,何其雄壮。”
孙原从后面走来,冲许褚拱手为礼:“在下孙原,见过许壮士。”
许褚看着孙原,拱手道:“想不到公子便是魏郡太守,恕褚失礼了。”
邴原不禁面露赞誉之色,许褚看似莽撞,却还有几分心思。邴原本来与许裕熟悉,适才许裕离去,想来正是要迎接许褚,两人同宗,关系定然极深。许裕必是说了自己的事情,许褚方才如此上心,反而是孙原这位魏郡太守,并没有多话,一语带过。看许褚样子,显然是不曾想到一郡太守竟然如此年轻。
“岂敢。”孙原淡淡道:“如此猛虎,空手肉搏之,仲康之勇,可谓‘虎痴’矣。”
“虎痴?”邴原笑了笑,“可谓佳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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