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紫夜看了一眼外头,答道:“春雨寒冷,让令堂不必出去了,屋内走动走动,加半碗的食量,等到雨过天晴,多晒晒太阳就好。”
“慈晓得了。”太史慈又低了低头,“多谢姑娘。”说完,便头也不回,径直出去了。
林紫夜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摇头道:“这世间的人都被那些俗礼拘禁着,当真是无趣。”
孙原拿着粥碗的手猛地顿住,他眼前的一碗清粥突然仿佛千钧之重,竟令他有几分拿捏不住了。
冷不防林紫夜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抬头,便直视那一双清澈眼眸,心底竟然有几分躲闪之意。
“你怎么了?”林紫夜臻首轻歪,“莫不是觉得我太过随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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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在说笑?”孙原反问,一时间笑意不止。
林紫夜端着汤饼碗,淡淡道:“你现在又不是什么穷小子,好歹也是一方大吏,难不成还像我一样,这般肆无忌惮?”
孙原“哈哈”干笑两声,话却梗在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紫夜看着他模样,伸出一只温润如玉的手掌,轻轻握住孙原的手:“青羽,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和然姐都不会离开你。”
“我知道。”孙原勉强咧出一丝笑意,在林紫夜眼中却是万分的痛苦。
若你……不曾向那个人许下那般诺言,如今,想来会快活许多罢?
“你……”林紫夜顿了下,淡淡道:“那件事,我还不曾与然姐说,你也无须有什么负担,车到山前必有路就是了。”
孙原抬眼看着她,手上微微紧了紧,点头:“好。”
林紫夜看他模样,不禁笑了笑:“待到了邺城,我和然姐便不住在你的太守府里了。”
孙原皱眉:“怎么?”
“一来是不想给你添什么麻烦。二来……”
她捧着碗,慵懒地靠在窗边:“我喜欢这般清闲自在,一庐药园,一池春水,便够了。”
“好。”孙原笑了笑,“到了邺城,我给你们选地方。”
湖畔心然望着这新立的石碑,淡淡道:“妾身想不到先生竟然径直取了‘问情’这名字。”
管宁收了伞,脸上瞧不出表情,却能听出温和:“世间情是何物?古来之问,亦非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明白,雪既然能听,情为何不能问?”
心然的目光停留在那两个古朴的篆书上:“先生颇有庄子逍遥之意。”
管宁是青州儒宗,今古文经兼修,却是自成一派,自在惯了,而问情二字却是以篆书所写,以心然聪慧,已经看出管宁心思了。
管宁淡淡道:“宁区区后生,岂敢自比先贤。”
“先生剑意却好似并不在此,反而……多出几分忧郁之意。”心然反问,“先生心思,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管宁眉间一挑,心中已有赞叹:“姑娘果然‘知音’之人。”
“知音自是不敢当。”她看着他,浅浅一笑,“只是能听出些……不同的声音。”
“知音难觅,宁已是庆幸。”
“这人世年华,若是能得一二知音,泛舟五湖,自得逍遥,亦是乐事。”
她怔了一怔,蓦然垂下首去,淡淡道:“难怪先生如此,听雪之楼,未名之湖,独立于尘世之外。”
管宁望着她神情变幻,心中闪过诸般念头,便微微颌首道:“许是年华,允我逍遥。只是宁身处红尘,如何能脱离红尘之外?”
心然望向他身后的白楼,反问道:“先生所指,可是青羽来访?”
“公子青羽不来,自然也有他人来。”管宁一笑置之,“总比司马水镜找上门来好些。”
“司马水镜?”心然心中一动,“先生说的可是水镜先生司马德操?”
管宁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她正思索他这般意思,便听到他声音传来:“姑娘这般人物,本该是脱离红尘,方外之仙。奈何入了这滚滚红尘,公子青羽想必……”
他目光流转,那“奈何”二字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这世人,几人不奈何?
她想说什么,到了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许是年华,允我逍遥……这世道,当真能让人逍遥么?
孙原端着食盘推门出来,正见厅中郭嘉一人枯坐,面向雨后初阳,墨衣如渊,深邃宁静。
“奉孝今日好雅兴。”
他穿过他身后,轻步缓身,耳听得他淡淡地说道:“并非雅兴,不过今日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