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
肖欢蕊话锋一转:“但是,我自己的女儿我更清楚,她呀,家世不太好、脑子也不算灵光,又带着个小孩儿,恐怕要依着我的私心,找个条件让我处处满意的,也不容易。你……起码是她自己喜欢的,比随便拉郎配的强上许多。”
“妈,”见母亲对许汀舟的态度有所缓和,林棉的口气也软和下来,“我喜欢他是我的事,你不能强迫他接受啊。”
“这话说的,这年头哪有强买强卖的?”肖欢蕊道,“就是许家家大业大的,当初登门要请你嫁过去,不也不能硬来吗?我们做长辈的,顶破天也就是想给你们一些建议,至于你们想怎么样,哪里由得我们做主?”
“林棉,让阿姨把话说完。”许汀舟心平气和地道。
林棉干脆放弃,低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划拉起碗里的饭来。
肖欢蕊盯着许汀舟问道:“小许,你就给我个痛快话,你对林棉有没有那个意思?”
“如果您指的是男女之情,确实没有。”
“那也好。只是阿姨要给你个忠告,下次你对女下属可别那么体贴,所有交流都止步于上班那八小时内,不准车接车送、也别管人家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免得招惹些不懂事的小姑娘犯花痴。”
“老板关心员工,也没错啊。”林棉嘟囔道。
“死丫头你可争点气吧!”肖欢蕊嗔道,“你没听他说对你没那意思?”
“他不说我也知道啊,这不我才那么努力的吗?”林棉回嚷道。
“我吃好了。”小谷张着一张小油嘴道,“许叔叔,外面好吵哦,你陪我去房间里玩吧。”
林棉、许汀舟、肖欢蕊被孩子这突如其来的打断弄得一愣,待反应过来后,三个人都忍不住嘴角泛起笑意。
“好的,小谷,你带叔叔去参观你的房间吧。”许汀舟任由小谷勾着他的手指头,走向卧室。
“小许,”肖欢蕊在通向卧室的走道上叫住了他,“如果你对我们家林棉真的没有进一步的意思,那么这将是我们家最后一次招待你。你以后也不要来了,我和小谷都不会再见你。至于林棉,我也会劝她辞职,我不会让她再烦着你了。”
“妈,你没有这个权利。”林棉抗议。
许汀舟停下脚步,哄着小谷先进卧室,又轻轻带上门才道:“阿姨,我可以不来,可是林棉的工作做得好好的,您不能拿她的前途赌气。”
“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清楚,要说工作能力,她恐怕算不上特别出色,更谈不上能让老板另眼相看的地步,一份普通的助理工作,也未必一定有什么前途。依我看,她不缺这份工作,你更不缺好的助理人选,互相都没什么不可替代的,不是吗?”
许汀舟似乎有些迟疑,过了一会儿才道:“是……”
他的语气里有些颓丧,甚至是一种挫败感。接着他带着恳求道:“我可不可以陪小谷玩一会再走?”
见肖欢蕊冷着脸点点头,他才推开卧室的房门。
林棉本想后脚跟进去,转念一想还是先将炮火对准了自己的母亲:
“你为什么要这么跟许汀舟过不去!他做错什么了?”
“他的问题就在于做得太多了!”肖欢蕊道,“有的人,说得太多做得太少,有的人做得太多,却不肯承认。又或者,是他自己也没弄明白自己要干什么。阿棉,我是要逼他,我是要逼他看清他自己!腿长在你们自己身上,就算他是瘸的,你硬要他来,千方百计也会拉他上来,就算我把他拦在门外,你还会跟着他跑出去,我哪里能拦得住你们?我就是要拿话堵得他无路可逃,放心吧,看他的反应,他舍不得和你断绝往来。”
“……我没听错吧?”林棉后知后觉,仍然心怀疑惑,呐呐道,“你这是在想方设法促成我和他?”
肖欢蕊赏了她一白眼:“不然我费那力气做什么?”
林棉喜上眉梢之余,又扭在母亲身上撒娇道:“那妈妈,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呀?”
“你又出什么鬼?”
林棉压低了声儿道:“就算是为了帮我,你也不能凶许汀舟,更不可以故意拿他的缺陷说事儿——我不要他难堪,他一难堪,我就难过。”
衔云入梦
林棉推门走进卧室。只见小谷坐在许汀舟身上,而他正拿着一个小本子端详,眉目低垂,神情温柔,小谷则一边为他翻页,一边指着本子上的内容为他叽叽咕咕地做介绍。
许汀舟听到她进门的动静,抬起眼道:“小谷在给我看她的画册。她很有绘画天分。”
“这么小的孩子,哪里看得出来绘画天分?我也是胡乱让她画,平时也没人教她。”
林棉料他也只是随口捧场几句,谁知道许汀舟郑重道:“是真的,她的色彩感觉已经超过了普通的同龄人,线条也画得很好,我觉得是可塑之才。”
林棉见他认真,不由得也高兴起来,想到曾听说许汀舟也曾在美院学习,也算半个专家,便虚心求教道:“那你看,要不要给她报个班学学素描什么的?”
“千万不要!”许汀舟说,“还没到那时候。你更不要让她接触简笔画之类的,这只会禁锢她的想象力。技巧方面,后天可学,但是想象力、创造力,才是艺术的灵魂。”
林棉见他眼中突然泛出的神采,忽然心生伤感。
“林棉?你怎么不说话?”许汀舟的语气有些紧张的试探,“我是不是一直以来都太多管闲事……”
一声轻轻的叹息。“许汀舟,我只是想起你跟我说过,曾经想成为一个雕塑家。好可惜哦,我觉得,你本来应该一定会是一个伟大的雕塑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