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躲在人群后头不吭声的老村长,总算推开众人进了韩家的院子。
信纸上,是召韩扬回部队执行任务的紧急调令。
原本韩扬今天出院,只打算回来住一天,明天就要走,却没想回到下洼村,却发生了这样的事儿。
老村长捡起掉落的信纸,细细看了好几遍,随后抬头问韩扬,“你没叫部队给开除了?”
“谁这么传的谣言?”韩扬冷笑着扫过人群,“吴三叔,这么些乡亲堵在我家门口,是要干啥?”
老村长将那信纸还给了韩扬,转过头扫了一眼躁动的人群,拉过韩扬进了屋。
“苏家人说,你把傻丫给害了,被不知道哪儿来的野女人给迷了心窍,要帮着她把村里的孩子都给带到山上去。”
这话韩扬不懂,苏星若也不太懂。
只是老韩头拐棍一摔,差点掀了桌子,“胡说八道!谁造的谣,看我不撕了他的嘴!”说着就要往外冲。
却被老村长使了个眼色,赶紧让韩扬拦了下来。
“原来那事儿,娃娃们都不知道,可这话在村里传开了,老一辈听了难免想起来那事儿,再往下一传,这好不容易扼住的迷信口子,你瞧瞧,眼看就拦不住了。”
下洼村背靠大青山,算是个地富人闲的好地方。
可大青山那边就是沙漠戈壁,狼群出没的地方。
过去的人迷信,都说大青山上有山神娘娘,庇护着山下的村民,跟狼群定了协议不让它们过到山这边来搅乱人的日子。
作为回报,每过百年,山下的村子就得向山神娘娘供上童男童女各9人,以保佑后来的百年,狼群仍然不会来侵犯山下村民的生活。
可是解放后,山神庙就给砸了,这宣扬迷信的活动也被政府叫停了。
村里见过这事儿的老人都不在了,剩下老韩头他们,也都是小时候听长辈讲过这么一个故事。
再经历了破四旧的年代,老人们连故事都不敢往下一辈再讲了。
“这是迷信,怎么可能还有人信啊!”韩扬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去跟他们说清楚!”
“这迷信,就是从苏家传出来的,李桂花说她做了个梦,到处跟人说,她家傻丫死得冤枉,说你联合了山上的妖邪害了傻丫的性命,刚好那边山头的矿上又出了事故,找人去看风水,这两年上头对封建迷信管得也松了些,等我听说的时候,这事儿已经在村里传遍了。”
老韩头怒道:“给他们游街!看他们还敢胡说八道!”
老村长摇了摇头,“现在不比从前了,哪儿还敢那么搞,不过……”老村长突然抬头,盯住了苏星若,“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傻丫?”
老村长虽然年迈,可一双眸子炯炯有神,仿佛能看穿人心。
要是在苏星若刚进入这具身体的时候,对上他这样的审视,肯定会露馅,可如今这么些天过去,苏星若早就把傻丫的记忆烂熟于心,也在一遍遍的自我催眠下,相信了傻丫是装傻这件事儿。
她只能是傻丫,否则,面对外面那些迷信的村民,她真的会死。
“我是傻丫,也不是傻丫。”苏星若坦然的迎上老村长的审视,“我叫苏星若,我爹是苏小栓,我妈叫沈曼华。”
亵渎山神
老村长一愣,他记得那个女人的名字。
当初她被下放到附近农场改造,是瞒了自己的真名的,是苏小栓不听劝,硬把那女人娶回了家。
为了给他俩领结婚证,老村长帮着跑了好些圈,沈曼华这个名字,也是为了领结婚证,那女人才肯说出来的。
只是除了领证的时候用过,她在村里那么些年,并没有人喊过她这个名字。
大家都是用“小栓媳妇儿”、“老二媳妇儿”这样的代称去喊她,以至于后来她跟前头那个男人跑了,大家伙想帮着追,都不知道该往哪儿去追。
“你……你真是傻丫?”老村长显然也动摇了,“可你怎么突然、突然就不傻了?”
“当傻子也没什么好处,既然嫁了人,我干嘛还要当傻子?”苏星若把装傻的那一套说辞再次搬了出来,因为有韩扬跟爷爷的佐证,老村长也没有怀疑。
毕竟都在一个村子里生活,傻丫在苏家过得什么日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就像苏星若说得,要不是她傻,估计等不到苏小梅给她下药,她早就被李桂花卖出去换彩礼了。
“你是傻丫,这事儿就好办了。”老村长一拍大腿站了起来,“他们是怕你不是傻丫,是要来带走他们孩子的山神娘娘,所以才闹的,现在,咱们只要能证明,傻丫就是傻丫,这事儿也就了了。”
他叫过韩扬,一起朝屋外去。
苏星若想跟过去,却被爷爷一把拉住,“你身上,有没有什么胎记一类的,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傻丫这特殊体质,身上皮肤好得不得了,疤都没有,哪儿来的胎记。
而且胎记这东西,除了亲近的家人别人也不会知道,现在摆明了是李桂花他们出来挑得事儿,恐怕就算是有,他们也会硬给说成了没有的。
一时间,连老韩头都犯了难。
没过多久,李桂花一家子就被人请到了韩家小院来。
这回来的不止苏小梅,苏家三个儿子,还有苏大山的媳妇儿都来了。
“行了行了,大家都静一静。”老村长站在院当中的八仙桌上,拿出了双抢讲话的气势,“咱们下洼村虽然偏僻,可‘破四旧,立四新’也这么多年了,因为最近的一些事儿,弄得村子里乌烟瘴气,因为什么,我也就不在这儿多说了,不过有一件事儿乡亲们都很关心,今天我让大家过来,也是要说这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