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苏家原来,苏小梅跟李桂花就是不用下地的,李桂花是长辈,苏小梅负责给全家人做饭,苏家的工分就是三个小子一个儿媳妇,还有苏老栓两口子去挣,因为壮劳力多,分到的粮食不比别家少。
可落后的地方,村民们总是恨人有,笑人无。
当了兵的韩扬前些天还在被全村人嘲笑,一听说韩扬没被部队撵回来,那些嘲讽的人立马销声匿迹,可心里的嫉妒,不仅没少,反倒更多了。
凭啥他韩扬能当兵吃公粮?
凭啥苏星若一个傻子能当军官太太?
凭啥老韩头上山打猎一年四季家里都有肉吃?
这本来是不能见光的小心思,但李红燕这话把事儿挑了出来,那些污糟的情绪一股脑涌出来,就想淹死苏星若。
毕竟原先,她不就是个人人都能欺负的傻子么。
老村长见越闹越过分,当即一呵:“下不下地,那是人自己家商量的,你们不想下地,回去跟娘老子商量好,就也能不下!但是到年底分下的粮食不够吃,可别来找我!”
“老村长,你就是看着韩扬本事大,护着他们偏心眼!”
李红燕是小辈,这不知死活的一句话,直接把老村长给气着了。
“李老歪!你这闺女还管不管了!李老歪呢!李老歪!”老村长愤怒得大喊着,可李老歪也不知道在哪儿干活,根本没人应。
李红燕见老村长一点不替自己说话,又把矛头对准了苏星若,“就是你!原先装傻不下地,现在好好的人不下地干活,你这样属于破坏集体团结!拒绝为集体做贡献,信不信我们去公社里告你!”
“你胡说八道个什么啊!”老村长都被这话给气笑了。
苏星若看傻子一样看着李红燕,苏小梅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就剩下她这个冤大头在这儿当出头鸟,所以说有些人倒霉,真是活该。
“老村长!你这就是偏心护短!你不公平,你得反省!”
“李红燕。”苏星若实在看不下去,开口打断了跳脚的李红燕,“我们家韩扬有津贴月月往家里寄,我跟我爷爷拿津贴买工分,不欠队里一根针,也不消极怠工一分一秒,你刚才跟我在这儿跳脚闹事儿,这会儿可还没下工呢?你今天的工分,应该算不了满吧?”
说完,带着询问看向老村长。
李红燕气得跳脚,“你、你胡说!明明是你,是你耽误我干活儿的!”
“我?我怎么耽误你干活儿了?我是抢你锄头了?还是拉着你手了?我要回家你不让,还喊了这么些人来闹事儿,今天你们这些人,恐怕都拿不了满吧!”
苏星若话音一落,看热闹的人群立马散了。
老村长有点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本来这离下工时间确实也没多久了,最多也就是半个钟头,真要因为这吵嘴的事儿去扣他们工分,恐怕说他护短偏心的就更多了。
李红燕见人都走了,转身去找苏小梅帮腔,一转头,哪儿还有苏小梅的影子。
可她还是不甘心,恶狠狠得瞪着苏星若:“哼!你靠男人买工分,算什么本事!”
“我没说我有本事啊,我就是靠男人,有本事,你也找个男人靠呗!”说完这话,苏星若抓着背篓带子,潇洒的一转身。
“傻丫!我跟你拼了!!!”
身后老村长焦急得拦住李红燕,下洼村谁不知道,李老歪这个闺女因为长得实在磕碜,都二十二了还没说住人家。
苏星若刚才那话,可是踩着猫尾巴了。
虽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老村长护着苏星若,但这天晚上吃过饭,他还是找到了韩家门上。
苏星若正在处理采回来的太白贝母,晒了一下午有些已经干了,得收起来,也怕晚上有些什么鸟啊猫的,放在外头被糟蹋了。
“老哥哥啊,今天我来呢,是有个事儿想跟你商量商量。”
老韩头快八十了,在下洼村绝对属于高寿的老长辈,听老村长这么一说,他也没客套,直接点了点头。
“有事你说。”
老村长于是看了眼正在院里忙活的苏星若,“我给傻丫……”
“星若,丫头大名叫星若。”
老村长有些尴尬得咳嗽了两声,“咳咳,星若,我给星若找了个活儿,这不是也快秋收了么,后面磨坊也得用,需要个人去看磨坊,虽然工分比下地少,但这活儿轻巧,傻……丫头去干着,上手也快。”
苏星若回来,并没跟爷爷说吵架的事儿。
所以老村长冷不丁来说这事儿,爷爷的第一反应,就是村里又缺钱了。
“该交买工分的钱了么?丫头,你去取钱跟着你三叔去大队部把工分买上……”
“不不不,不是这个事儿,老哥哥,我不是来跟你要钱的。”老村长羞得满脸通红,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就是想着,丫头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去干点活儿,跟村里的同龄人也来往来往,要不在家憋着多难受啊!”
“那不用,丫头跟我上山学打猎,逍遥的很,这丫头有悟性,说不定能把我这猎枪给接过去呢,才不去看你们那什么破烂磨坊。”
老村长见话说不通,求助似的看向苏星若。
想想老村长白天一直在替自己说话,这会儿还找了轻巧的活儿过来,估计是真压不住底下的闲话,才来叫自己去上工的。
看个磨坊而已,等秋收以后才会忙,算算还有一个月呢,说不定到时候韩扬就让自己去随军了,现在差不度就属于白赚工分。
想到这儿,苏星若也就没再拒绝,走到爷爷身边冲老村长笑了笑,“三叔,这活儿不重吧?您看我这小身板能干,那我就去试试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