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持之以恒,想必总有一天对方会被她的好意打动,然后她就可以……
……
……咳,打住。
纱织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小心地环顾四周。周围的村民似乎没有注意到她刚刚心里在想什么,摆摊的忙着摆摊,砍价的忙着砍价,拖着木板车的牛悠闲地哞哞叫着,踢踢踏踏间扬起不少土路上的沙尘。
“小纱织今天来得真早呢。”
路边卖萝卜的老婆婆笑着和她打招呼。
山脚下的村庄每隔一周都有集市,路过的商人会聚集到村子中心的水井边,村民也会将多余的农作物摆到路边贩卖。
虽然条件简陋,能换到的物资和信息也十分有限,但小小的集市胜在氛围热闹,除却一年中祈祷风调雨顺的祭典,算是这个村里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
纱织在各个摊边挑挑拣拣,家里多出了一个人……不对,妖怪,自然需要添购不少东西,她从手艺最好的木匠那里买了一个结实精巧的木盆,又挑了一些日常生活和洗漱用具。
她今天的运气比较好,逃离近畿地区战火的商人路过村庄,带了不少罕见的货物。她从那个商人的手中买了一套男性和服,布料的手感和花纹都不是这个偏僻的小山村里能见到的上等品,一下子就掏空了她前些天将妖怪的残骸卖给除妖师所得的报酬。
由于平时存了不少钱,买完这些东西后,纱织手上还留了一些积蓄。
她背起鼓鼓囊囊的包裹,经常聚集在水井边一起洗衣服的妇女们挤眉弄眼地笑话她:“小纱织这像是有家室的人了呀。”
和尊贵的统治阶级不同,平民的婚丧嫁娶没有条条框框的各种束缚,也不需要进行正式的仪式,一对男女只需得到其他人的承认和祝福,便算是结为了夫妇。
到了天气温暖的季节,村子里单身的男女还会进行联谊般的活动,所谓的联谊不外乎聚集在篝火边喝酒跳舞,如果看对眼了就拉着人往旁边的草丛里一滚——以下的画面不可描述。
那种幕天席地的快活,这个时代的人们认为是相当自然的事。
没能拗过村妇们热情的邀请,纱织以前也参加过这种简单质朴的联谊,和燃烧的篝火对坐到天明,纯粹当做是看了一晚上的银河。
是的,银河。这个时代的夜空没有工业污染,虽然没有网络也没有厕所,想洗个热水澡得千里迢迢去河里打水,营养不均衡一不小心就会罹患各种疾病,但唯有夜晚,苍穹被星辰的光芒照耀得煜煜生辉,灿烂绵延的银河是她上一辈子从未见过的壮阔景色。
战国时代的生活如果不是十分单调就是分外惊险。她每天起床,洗漱,出门打猎,遇到心怀不轨的妖怪就将其暴揍一顿,遇到拦路的盗贼也将其暴揍一顿,天黑了就回家睡觉,到了村里集市开张的时间就下山换取物资,日子就像精准重复的钟摆,她每日出门和回家后看到的景色都不会改变分毫。
纱织背着包裹,轻快的心情在胸腔里膨胀,她挑了最近的一条小路,在熟悉的林间无视障碍物快速穿行,快快地跳过横断的树干,滑下青苔斑斑的岩石,三步并作两步跑上翠竹摇曳的山坡。
见到徘徊在篱笆外的巨大阴影,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自从捡到光泽奇怪的玉石碎片后,这座山里的妖怪骤然变多了。
“……碎片!”小山般的长毛蜘蛛张开螯牙,从腹腔里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把四魂之玉的碎片交出来!!”
纱织将包裹往草丛里一扔,转身就往反方向跑,巨型的蜘蛛妖果然追了过来,轰隆隆的动静如同雷鸣,经过的地方压垮了一片竹林。
恶臭的罡风袭来,纱织脚下一蹬,飞身跳到竹子上,黏稠的白色蛛丝飞溅到她原来立足的地方,令人牙酸的声音嗤嗤响起,坚硬的地面瞬间被腐蚀得凹陷下去,裹着毒液的土块泛起诡异的泡沫。
“别想跑!”
复数的声音齐齐怒吼,巨型蛛妖的数只眼睛露出凶狠的光芒,覆盖着长长毛发的八只腿往前一跃,锋利的毒牙瞬间就撕碎了她落脚的翠竹。
尘土飞扬,碎石和竹节四溅,纱织翻身跃到空中,抽出腰间的长刀,在那只蛛妖抬首的瞬间,一刀落下切断了它的触肢和毒牙。
撕心裂肺的惨叫划破长空,长毛蜘蛛妖吃痛地支起前半身,纱织落回地面,手里的刀锋方向一转,自下而上刺入蜘蛛妖的下颌,顺着它的腹腔骤然一划,仿佛给龙虾剥壳一般,纵向斩开了坚硬甲壳下的身躯。
在巨大的尸骸砸下来之前,纱织赶紧往旁边一滚。
谁知此刻变化陡生,那只蜘蛛妖裂开的身躯里忽然射出无数黏稠的蛛丝,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纱织一时来不及躲避,被厚重的蜘蛛丝盖了个正着,恶臭的毒液黏糊糊地淋了一脸。
脚下的地面散发出腐蚀的声音,变色的泥土软下去,被蜘蛛妖的毒液溅到的地方几乎是立刻便寸草不生,幸好不是在她屋前爆体而亡,不然的话那还得了,不要说是篱笆了,屋顶都得直接报废。
纱织收刀回鞘,抹了一把脸上还在往下滴的毒液,那个味道十分酸爽,好像她在酸菜坛子里泡了五十年然后又被扔进了粪坑里。
……结果还是大意了,明明之前都那么小心地避开了毒液。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在战斗前将包裹扔到了屋子附近的草丛里。
纱织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巨型蜘蛛咬的尸体摆在这,对于其他的妖怪来说是一种再直白不过的威胁之意,屋子里的人应该暂时不用担心会受到二次袭击,她还是可以先去河边洗一下衣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