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悲喜并不共通,在苏芷沮丧难过的那几天里,赵长生和陈三七之间的关系倒是突飞猛进,虽然苏芷一早就觉得赵长生这个人,对陈三七有点心思,但她完全没想到,她去长安城的那段时间,这两人竟然戳破了那层窗户纸。
苏芷莫名其妙的开始忙了起来,忙着收拾药炉,忙着采买,因为药炉要办喜事了,赵长生要入赘陈家。
办喜宴的那天,村中来了不少人喝喜酒,药炉里欢声笑语的,一扫往日的冷清,苏芷站在人群里,看着两个穿的红艳艳的人拜天地,不知怎么的,她思绪有些飘忽,若是没有那些糟心事儿,她其实也应该穿过一遭嫁衣,与人拜过天地的。
垂下头,掩盖住眼中的湿意,她深吸一口气,将胸腔里翻涌上来的那股子郁气驱散,今日是三七的大喜日子,她应该高兴一些,再高兴一些。
村中的大娘婶子热心的帮着收拾碗筷,等忙到明月西垂,原本喧闹的药炉又回到了曾经的样子,热闹之后的冷清,显得有几分萧索,但好在药炉里到处贴着的大红喜字驱散了这股子落寂。
苏芷坐在窗边,手里把玩着那颗相思骰,她心血来潮拿出针线笸箩,做了一个小小的香包,将骰子放了进去,然后用红线穿了,挂在了脖子上。
苏芷并未继续沉湎过去,在三七和赵长生成亲的第二天,她就重新展露笑颜,毕竟过去之日不可追,人永远都应该向前看才对。
日子好像并没有变,她也习惯了待在靠山村药炉的日子。
再次见到贺从渊,已经是那一年的隆冬,那一日大雪封山,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贺从渊骑马儿而来,他带了不少东西,为自己没有能赶上赵长生的婚宴而惋惜。
为了招待贺从渊,苏芷去村中找村人买了些鸡鸭鱼肉,好好整了一桌酒菜,贺从渊喝的并不多,一顿饭吃的也算热热闹闹。
天气太冷,苏芷吃过饭早早就睡了,只睡到半夜口渴起来喝水,瞧见外屋的烛火依然亮着,贺从渊和赵长生,坐在那里烤火,架子上放着一些吃的,十分悠闲地说着话。
他们见了苏芷出来,招呼她一起烤火吃茶,苏芷这会儿也睡不着,也就坐下了。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贺从渊问赵长生,将来有何打算,赵长生脸上带着一抹笑,说着自己如今就很好,这里挺好。
贺从渊当时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拍了拍赵长生的肩膀,让他好好过日子。
这个时候的苏芷并不知道曾经的赵长生,打定主意一个人过一辈子。
贺从渊开始说起自己的老婆孩子,他有个非常聪慧的女儿,三句话里有两句话都是她。他说起妻子又有了身孕,再过上八个月,自己的第二个孩子就要出生了。
苏芷静静地听着他说,这人说起家人的时候,浑身那股子懒散劲儿都散了不少,眼神亮亮的,看起来就很幸福快乐。
赵长生听他秀了半天妻儿,面上也不见羡慕,只说自己再过几个月也要当爹了,是的,三七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炭盆里的炭被烧的哔啵作响,外面安静的能听见落雪的声音,苏芷听他们说着说着,眼皮子沉,她打了个哈欠,将捧在手里的茶碗放下,回自己的住处睡觉去了。
贺从渊并没有在靠山村久留,他满打满算只待了三日,苏芷看得出来他很惦念家里,他让赵长生,若是有事就写信,在妻子生孩子之前,他许是不会往这儿来了。
苏芷好奇过贺从渊与赵长生的关系,却到底没有去探究他们的身份。
这一年的大年,苏芷在药炉过的,开年春来,三七原本还不怎么显怀的肚子,开始吹起一般鼓起来。
药炉这些天有些热闹,因为山中菌子多,好些村人吃了菌子中毒,陈三七经常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给村人扎针开药解毒。
五月初的一天,一个不之客的到来打破了药炉的平静。
来人一身青衣,风尘仆仆,他出现的一瞬间,整个药炉都一片死寂,陈三七本在替人扎针,察觉到异常回头来看。
站在门口的人与站在里面的人四目相对,围观的人很紧张,因为这个不之客竟是六年前不告而别的陈长青。
村子里的人都还没有忘记这个人,这个对他们来说完全就是白眼狼的坏东西,明明一身破烂乞丐衣装的被老大夫带回来,老大夫花银钱送他读书识字,给他吃穿,唯一的要求就是入赘陈家,当三七的夫婿,结果这个白眼狼读了一肚子的书,却在陈三七最需要他的时候,不告而别,留下一堆烂摊子给三七,完全没有想过他走了,留下三七一个人在这里要遭遇些什么。
这也就是在靠山村,村人知恩,对陈老大夫和小大夫都颇为维护,若是换做别的地方,怕是村人口中的是非都要让三七大夫抬不起头来了。
如今几年过去,三七大夫也重新遇到了更好的良人,如今日子过的很好,这负心汉白眼狼竟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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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人们都盯着陈长青,防备着这人对三七大夫不利。
苏芷在一个小媳妇低声提醒中知道了这人身份,苏芷当即就警惕起来,看着陈长青的目光也带着不悦,这些日子的相处,苏芷很喜欢三七大夫,她实在是一个很容易让人喜欢的姑娘。
陈三七看到陈长青,没有剑拔弩张,也没有多少情绪,只是淡淡地挪开视线,继续给病人扎针,她把药炉的病人全都看完开了药,这整个过程,陈长青都没有开口说话,他就只是安静的站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今日不太巧,赵长生跟着村民进山去了,最近三七极爱吃一种山里的野果子,赵长生会出去替她寻来,,不过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快要回来了。
陈三七看完了最后一个病人,那人还犹豫着看看陈长青,不肯走,是陈三七那人走的。
药炉里最后只剩下了三个人,陈三七终于看向了陈长青,她淡淡开口问:“你来做什么?”
陈长青的目光却落在陈三七的肚子上,“几个月了?”
陈三七不悦道:“回答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