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草将匣子放在直棂窗前的案几上,轻声细语道:
“不必如此,这绒花制作复杂,你还得当差哪能有那么多时间摆弄,我瞧这屋子拾掇出来挺不错,我那儿还有些装饰摆件,你若不嫌弃,可拿过来摆着玩。”
夏里眼角眉梢荡开了笑意,她嗓音软软道:“还是茜草姐姐心疼我……”
她这话音刚落,只听石蜜站在那儿打趣道:
“哟~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既只有你茜草姐姐心疼你,那我们这便家去。”
同她一起来的白芍也作势要走,夏里连忙上前拉住二人,放柔声音道:
“姐姐们莫恼,是我说错话了,该打!
白芍姐姐和石蜜姐姐也都疼我,你们初次来我这里,快进来坐坐。”
石蜜不是小家子气的人,哪会真同她生气,两人面带笑容走了进来,白芍将手里拿着的东西放在圆桌上,声音轻快道:
“我和你石蜜姐姐寻思着你这里刚布置出来,必是缺东少西的,就各挑了几样给你送来,你能用的就用,不能用的就留着,待后给其他妹妹。”
石蜜拉着她手笑道:“我手没有你灵巧,就不送绣件了,你可不要介意。”
夏里嗔怪道:“姐姐们待我如此亲厚,我高兴都来不及,又岂会介意,你们送的物件儿我都喜欢。”
白芍语气轻快道:“你来了我就轻省了,日后老太太的衣裳,你可得帮着我一起做。”
夏里才刚升等,好些事儿都不大明白,她脆生生道:
“阿嬷同我说,从明儿开始让我留在茶水间做奉茶的活计,这针线活恐怕暂时做不了。”
白芍挑眉轻笑道:“谢嬷嬷也太谨慎了些,老太太衣裳向来由我负责,我忙不过来方才给银朱分些活干,她绣技一般,不大入老太太眼,你给谢嬷嬷做的抹额我瞧过,老太太也很喜欢,这事儿上你休想偷懒。”
她这亲昵的语气,一听便知没把夏里当外人,夏里知白芍心思,她也想靠绣技在老太太身边有一席之地,所以没有回绝,落落大方道:
“姐姐忙不过来尽管使唤我,茶水间活计轻省,想来应该不会妨碍什么。”
茜草将她们对话都听在耳里,同为二等丫鬟,新提上来都要从茶水间开始,夏里没仗着谢嬷嬷的关系,越过她们到老太太跟前伺候,算不错了。
她们仨都有差事在身不宜久留,夏里客客气气将人送出去后,转身回屋去瞧两人送来的东西,都是些实用的小物件可直接拿来用省了她不少事。
待她卧房布置妥当,估摸着香薷等人也做好活计了,这才带着绒花去下人房那边。
一路上碰见的仆妇纷纷主动与她打招呼,果然还是在老太太跟前得脸最实在,夏里有自知之明并未拿乔,态度如往常无异。
她走到下人房门口,正要抬手敲门,便听见里头传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这方夏里都挪去正房住了,这床铺理应让与我才对,你还霸占着作甚?”
屋内麦冬语气不快道:“这铺盖是夏里的,她东西还未收拾走,你着什么急?”
赵小茴不乐意道:“我被挤得贴着墙根睡,凭什么要给她留位置,你那般舍不得她,何不跟她一起走。”
麦冬不悦道:“我走不走是我的事,总之,夏里没回来取东西前,你休想睡过来。”
赵小茴向来强势,能忍两夜已是极限,此刻说什么都不会退让,她伸手就要将大通铺上的铺盖拿走,偏麦冬认死理儿,就是不让,两人拉扯起来。
蔓青不咸不淡道:“麦冬,知道你跟夏里关系好,但她已经走了,这铺盖就该拿走给别人腾地儿,你总不能欺负新人吧。”
紫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附和道:“可不是,若是闹到管事嬷嬷那里,说不定你还得受罚。”
麦冬本就不擅长与人打嘴仗,她委屈道:
“我又不是故意欺负赵小茴,夏里不喜欢别人碰她东西,她肯定是要回来取的,那么着急做什么,夜里睡觉挤,喊我们往里挪挪不就行了,香薷,你倒是帮我说句话啊。”
香薷声音不耐烦道:“那是府里分发的铺盖,并不是多好的东西,说不得夏里早就不需要也不想要了,她如今是二等丫鬟,有护主的功劳在,又有谢嬷嬷照应着,早就今时不同往日了。”
麦冬听她说这样的话,不可置信道:
“她们那样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说话这么酸,扪心自问夏里对你不够好吗?”
屋内静默了片刻,香薷叹口气道:
“麦冬,夏里跟咱们早已不是一路人了,有些东西你守着无意义,她并不需要。”
麦冬固执道:“她需不需要那是她的事,我替她守那是我的情义,你又怎么知道她是哪路人。”
就在此时,夏里用力将门推开,似笑非笑站在门口,扬声道:
“我不过晚回来半日,差点连铺盖都保不住了,这人走茶凉的未免太快了些。”
麦冬瞧见她两眼放光,欢喜道:“夏里,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怎么样,身体都养好了吗?”
夏里朝她笑笑,温柔道:“我好的不得了,你先去旁边等会儿。”
麦冬接过她递来的匣子,乖乖站到旁边,夏里看向赵小茴,漫不经心道:“赵姑娘在家作威作福也就罢了,怎么进了府也不知收敛呢。”
赵小茴脸色微变,不满道:“我同夏里姑娘并不相识,你既搬去正房那边住,理应将自己东西快些收走,总不至于两边都要占着吧。”
夏里不咸不淡道:“我吃相没这么难看,只是没料到你见缝插针来得如此之快而已,铺盖我今日就拿走,你且放宽心。”
赵小茴听着她的讽刺气到不行,硬生生给忍了下去,夏里势头正盛,比她在老太太跟前得脸,她讨不了便宜,干巴巴道:“那就多谢夏里姑娘体谅了。”
夏里见赵小茴退让,也就没抓着不放了,她回头看向麦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