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立轩对此却毫不怀疑。
再次抬头望向灯火初上的孔府,董立轩内心真诚地期盼,这个传承千年的家族能真正明白眼下的形势,能真正低头一次。
安安分分做善良之家不行吗?
冯永逸的目光却游移到野外,落在夕阳余晖未能触及的昏暗角落。
“那应该是你们的人吧?”
董立轩顺着冯永逸的视线望去,那夕阳余晖未及之处,几个骑兵手握缰绳,隐于暗影中。
他颔了颔首,回头望向冯永逸。
张志淡淡道:“你的私事,我无意插手。就像我从不过问你出自何方一样。但眼下要解决山东道的问题,我们需得携手合作。如有越界,我自会上书太孙,请求责罚。”
董立轩眼睛闪了闪,摆了摆手,“不必如此。不过是些不登大雅之堂的角色……”
旋即,他眼中的光芒似乎也跟着黯淡了几分。
毕竟,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活在暗处的角色。
眼下在军中隐姓埋名,全靠着改头换面,才得以在阳光下苟延残喘。
片刻沉吟后,董立轩从怀中掏出一枚磨得锃亮的黄铜哨子,搁在唇边,轻轻吹出一口气。
哨音悠长,穿越空间,飘向远方。
不多时,黄昏的阴影里,几匹战马开始缓缓移动,朝中军大营方向行进。
待到这几骑接近那正忙于竖立木桩,填埋土石的中军营地时,董立轩已从哨塔走下,迎了上去。
而站在哨塔之上的冯永逸,也是首次清晰地看到了这些人的面容。
个个面如止水,没有丝毫表情,眼神空洞无光。
他们身穿紧身的黑色劲装,腰间系着朴素无华的雁翎刀,旁边挂着装短火枪的皮囊,后腰还别着一把强弩。
脚踏黑白分明的战靴,踩在马镫上,视线看似不经意地扫视四周。
董立轩走近这些骑士,没有言语交流,只是从领头者手中接过一本用粗布包裹的小册子。
交接完成后,那领头人的眼神变得深沉而平静,抬头望向哨塔上的冯永逸,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也没有与这位将军寒暄的意思。
就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最终消失在黄昏的阴影中。
咚咚咚!
冯永逸在哨塔上,听到后方传来登楼的脚步声。
他低声自语:“今日我等见识了他们的真面目,营中的士兵恐怕也有目睹的,会否生出事端?”
董立轩回到哨塔,轻轻摆手,“我们不会再见到他们了。”
“嗯?”
冯永逸有些疑惑。
董立轩淡淡解释:“都是命运多舛的人,一番辛苦后,也该是享受安逸的时候了。”
冯永逸再次应了一声,转而问:“是太孙的意思?”
此时,董立轩才慢慢打开那精心包裹的小册子。
一页页翻阅,脸上的神情也随之变得丰富起来。
读罢全书,董立轩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望着已近营地的孔家运输车队,脸上闪过一抹不悦。
“今晚,我没有胃口吃饭了。”
此时的冯永逸对册子内容一无所知,
于是追问:“上面都记载了些什么?”
董立轩在心里来回斟酌了好几遍,这才缓缓道。
“是我之前错估了,以为像至圣先师这样的家族,总归多些慈悲心肠,宅心仁厚。没想到,其实也没什么不同。孔府周围30里,全是孔家的地,收租高达七成。”
冯永逸一听,眉毛拧成了结,诧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