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他而言,少上一天课还是多上一天,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无需生气,更不值得,但现在他却完全没有因为尤葵的难过生出任何心软的迹象,冰冷的语气脱口而出。
“所以呢。你又想道歉是吗?”
尤葵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呆愣地望着他轮廓深邃的脸庞,觉得他的口吻就和他的下颌线一样强势冷硬,不讲人情。
欲言又止,怔怔地说:“我只是不想你不开心。”
怪不得能把自己骗得团团转,这些蛊惑人心的招式他究竟从哪里学来的。
“不开心?”边尔若:“难道你一句道歉就能让这些发生过的事情,全都当做从来没发生过吗。”
他拧着眉,每一个字都精准敲在尤葵的自尊上,令对方恨不得想要即刻落荒而逃。
尤葵也是这才后知后觉地醒悟到,看似自己是掌控全局的一方,实际上都是因为边尔若在像上位者向下兼容一般,一直在迁就他,一旦边尔若停止配合他的表演,他就将毫无对策。
意识到这一点,尤葵才明白自己的处境有多困难,边尔若的心思实在太难猜了,他甚至开始质疑自己真的还能回去吗?
“可是我能做的也就只有道歉了。”尤葵睁大眼睛,里面闪着光线投射下的稀碎的光,眼眶沁着一丝水汽,显得他看上去更加无助:“那要怎么样,你才不会那么生气呢?”
边尔若以为看到尤葵伤心,自己会出现意料之中的兴奋,然而并没有。
他的情绪已经达到一个无法自控的临界点,尤其是看到尤葵露出失魂落魄的神色之后,可怜的,摇摇欲坠的模样,他甚至控制不住想要上去扶住尤葵的手臂。
然后不断陷入情绪躁动的死循环。
而在他看来,内耗无疑是最愚蠢的事情。
他的视线从尤葵的脸颊滑落到眼睛处,凝视着,决定再给最后一次机会:“不希望我生气是吗。”
尤葵乖顺地点头。
边尔若平和地说:“那你告诉我,今天下午你不在房间的那段时间去了哪里。”
他仿佛把所有气力都用在前面,真正问出这句话时便释然一样地脱了力,好像真的只是这么随口一问,但对尤葵而言却仿佛一颗雷砸在身上。
边尔若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然怎么突然这么问,仔细一想,他又觉得是自己想得太过于严重,毕竟边尔若问的只是今天下午,而不是他去找诺德夫妇的那天晚上。
但是今天下午也未必就做了一件可以让边尔若知道的事情。
思来想去,尤葵说:“今天下午……指的是我醒来的那段时间吗,我肚子太饿,就去厨房找吃的了,但是他们今天做的奶油蛋糕好腻,我吃一口就吃不下了。”
他回答时,是回忆的神态,微蹙着眉,好像奶油蛋糕对他做了十恶不赦的事。
边尔若看着他,始终面不改色,听完也只是当作听了件掀不起什么波澜的鸡毛蒜皮,“是吗,可能厨师奶油放多了吧。”
尤葵在旁边悄无声息地观察他的脸色,没瞧出有什么异样,方才松一口气,顺应地点头,“我也这样认为。”
该道谢的谢完,该道歉的也做了形式,该问的也问完了,除了中间的一些小插曲,都在尤葵的预测之内。
可以说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但他心里仍然惴惴不安。
总觉得隐隐之中有一层起了雾的玻璃将他和边尔若隔了起来,明明就站在眼前,却看不清对方的脸,更无法触碰到彼此。
这是一种连尤葵自己都难以形容的感觉,虽然他的确自始至终都在给边尔若营造自己很在乎他的感觉,可这与事实又能相差多少。
边尔若身为一个拥有主角光环的人,身边又怎么可能缺少需要和喜欢他的人。
而他作为一个贸然出现在这个世界的闯入者,却不得不围着边尔若转,也只有边尔若的脸庞,性格,体温,他是真切感知到的。
从边尔若那离开后,尤葵的胸口一直堵得慌。
最初唯恐事情的发展将功亏一篑,在目前来看,这些担心暂且还不会发生,可他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如果边尔若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又莫名疏远他。
他不知道,在他离开以后,边尔若从抽屉拿出一开始他送的那瓶香水,在手里端详好一会儿。
然后没有任何表情地走到垃圾桶旁,松开手,目不转睛地看着这瓶香水从手中坠落。
发出清脆的声音。
在垃圾桶里,在他的视角里,摔得四分五裂。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写这么长,如有不对的地方,欢迎指正。另外,虽然知道大家都是看过文案才点进来的,但我还是想再强调一遍,这不是典型的穿书文哦。
拿尤葵没有对策
尤葵大概无论如何想不到,受到惊吓晕倒后的他总共经过多少个人的手。
边尔若、诺德夫人、佣人,以及到房间帮他检查身体的怀特医生,但真正去看望他的只有边尔若一个人。
因为这场突发情况,边尔若被禁止去学院,回到房间后,他明明有很多事情可做,却无法真正做到静下心去投入其中。
原因只有他自己清楚。
眼前摆放着摊开的书,整齐排列的黑体字,耳旁是翻动页面的声音,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面白如纸的尤葵。
体型娇小,轻盈,像羽毛。呼吸微弱,很是脆弱地,安静地倒在他怀里。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他的意料之中。
在贝勒举着刀冲向尤葵时,站在一旁的他倏然回想起那天晚上,在书房门口听到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