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陈泽等人来到厅堂与陈明泰相见,后者摆着家族长辈的谱,威严而又慈祥地跟陈泽寒暄一阵,表达了对陈泽如今成就的赞许。
没有过多废话,陈明泰让人将刺杀陈泽的“黎叔”等人带了上来。
这些人都已被五花大绑,见到陈泽后态度明确地认错认罪,表示事情跟陈氏无关都是他们自作主张,任由陈泽发落,没有半分不满之情流露。
作为弃子,他们很有弃子的自觉,自身的死亡已经不可避免,那就不要扭扭捏捏,只要他们依照陈明泰的吩咐去表现,至少家人会得到陈明泰的照顾。
陈泽没有二话,只面容平静地说了一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既没有喊打喊杀,也不曾网开一面。
于是,陈明泰依照族规判了众人死罪,除了动手的“黎叔”等四人,还有一名据说是“幕后主使”的修行者。
“黎叔”在被带下去之前,回头死死盯住陈泽,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却让旁人感到意外:“公子,我收回之前说的话。
“现在你的心够狠了,最大的短板已经被弥补,未来一定能有一番大作为,你的父亲若是泉下有知,想必也能瞑目!”
说着,他被人强行扭走。
陈泽没有回应对方,只是闭上了眼睛。
许多年前,“黎叔”只是一个民间孤儿,陈泽祖父外出时偶然见到了他,见他天赋不俗这便将其带回家族,留在陈泽父亲身边做随从。
陈泽祖父逝世后,陈泽父亲与陈明泰为争夺族长之位手足相残,一番凶险博弈、激烈争斗下来后者胜出。
过程中,“黎叔”全力保护过陈泽的性命,但也因此身受重伤祸及根本,原本有望天人境的修行者一直停留在王极境初期的境界。
此后,陈明泰用恩威并施的手段,将陈泽父亲的羽翼尽数消化。
为了自己的前程,穷途末路的“黎叔”最终也投靠了陈明泰,效忠于这位陈氏新族长,并疏远陈泽母子,直至发生刺杀陈泽的事件。
总之,两人之间的情义纠葛颇为复杂。
五名家族罪犯被执行死刑后,陈泽与陈明泰的会面进入到下一个环节:重塑陈泽在族中的地位。
“当年,老夫虽然与兄长相争,但为的都是陈氏未来,并非私人恩怨,事后我也曾试图与兄长缓和关系,只是一直未能如愿,那时候你还小,不知道当时的形势与老夫的难处。。。。。。”
在进入正题之前,陈明泰叹息着说起往事,试图从源头上消除他跟陈泽之前的嫌隙。
“没什么不知道的。”
陈泽打断了陈明泰,“父亲是祖父嫡长子,本来应该继承大位,只是技不如人输给了族长而已,有什么好说的?”
陈泽父亲与陈明泰是亲兄弟,但前者天赋与才能都很一般,虽然人品上佳得到陈泽祖父青睐,但在两人的成长过程中,陈明泰还是收获了越来越多的支持者,无论个人实力还是羽翼势力都强过前者太多。
陈泽祖父临死前虽然把族长之位传给了陈泽父亲,但后者还未真正坐上大位,陈明泰便发动了武力夺权。
兄弟俩停尸不顾束甲相攻。
事后,陈明泰没有弑杀陈泽父亲,打开大门容许对方一家人远走他乡,但后者心有不甘并未离开,还一直住在族中,并且日夜谋划着反攻。
在陈明泰的恩威手段下,陈泽父亲的羽翼接连倒向陈明泰,他最终变成了“孤家寡人”,于是郁愤而亡。
此后,陈明泰并未为难陈泽母子,后者得以在阳城安稳长大,只是母子俩在陈氏的境遇肯定谈不上多好。
“如果老夫说从未下令杀你,你信不信?”陈明泰看着陈泽的眼睛,忽然郑重其事地多此一问。
此言一出,坐在一旁的张小纪不禁一愣。
他不理解陈明泰的行为。
杀人凶手与幕后主使都揪出来并且被族规所诛了,事情完全解决了,陈明泰怎么会还问这个问题?这么一问,他之前做的那些事不是都白做了?
无论怎么分析,陈明泰都万万不该多此一举。
不等张小纪出声,陈泽已是嗤地一笑:“族长自己信吗?”
两人四目相对,堂中一时落针可闻。
张小纪再也坐不住,起身打破沉寂,向陈明泰拱手:“陈公是一族之长,容人的胸怀与正直的品性毋庸置疑,绝对不会做出谋害子侄的事情!
“那个‘黎叔’见小泽日渐成长,即将拥有跟他相同的修为境界,害怕小泽日后找他算那份背叛的账,纠集几名曾同样跟随过小泽父亲的朋友,假称陈公之意行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陈明泰与陈泽俱都转头看向张小纪。
张小纪一脸正色:“不仅我老早就这么认为,师父同样事先便如此看待!”
陈明泰眉头一松,笑得非常欣慰:“赵公果然是世事洞明的大能,由不得旁人不佩服,事实确实就是这样啊!”
张小纪没说话。
但他明白了张小纪的用意。
刺杀之事的真相究竟如何,现在已经不可能查证,就算“黎叔”没被族规杀掉,他的话陈泽也未必会信,就像陈泽无法相信陈明泰一样。
所以,在凶手已经伏诛的情况下,过去的事情只能过去,重要的是日后的路:
首先,陈泽肯定是不甘失去陈氏的,他父亲都不愿离开家族自我放逐,他更加不可能,他想要的是夺回属于他和父亲的一切;
其次,尝试与陈氏合作符合晋门利益,张小纪那句“也是师父的意思”,并不是说赵宁真的论断过这事,而是提醒陈泽站在师门立场上考虑问题。
因是之故,不管“黎叔”等杀手是不是陈明泰派出的,陈泽都必须在明面上表示他相信陈明泰没有下令。
只有这样,他才能跟陈明泰缓和关系,与陈氏缓和关系,并促使双方的关系向前迈进。
“族长的确有容人胸怀,当初都不曾谋害父亲性命,现在更没道理加害我一个根本没有威胁的晚辈。”
陈泽站起身来向陈明泰作揖,“方才是晚辈委屈心乱了,还望族长不要介怀。”
“我怎么会介怀?”陈明泰连忙起身握住陈泽的手,连自称也变了,“你的确是受了委屈的,这是事实,怎么都怪不得你。不过你放心,我保证你日后不会再受半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