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虽然宽大,却是不折不扣的密闭空间,卢筠清终于放松下来,裹紧了身上的锦被。
奇怪,明明是和煦的春日,她却止不住地发抖,被子裹得再紧也没用。
手下的被子一片濡湿,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是她自己的眼泪。
手指抚上脸颊,泪水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眼角滚下。
先是被崔以晴推到冰凉的池子里,接着又差点被陌生男人欺负,想到这些,卢筠清悲从中来,终于忍不住呜咽着哭出来。
殷玄静静立在车厢外面,听里面的哭声从无到有,从低到高,再到渐渐止住,始终未发一言。
直到一只白润纤细的手从青色车帘的一角探出,接着,车帘卷起,露出一张哭得微微泛红的清丽面孔。
“你有梳子吗?”
嗓音微微沙哑,眼角也红红的。
他本可以叫随从去买,可鬼使神差地,他回了一句“有”。
他从怀中掏出一柄小巧的木梳,放到她手里。
“多谢小侯爷。”
卢筠清放下车帘,用木梳梳开几乎干透的头发,给自己梳了个简单的发髻。
然后,她再次掀开车帘,对他浅浅一笑。
“多谢小侯爷,我要回去了。”
她弯腰准备下车,露出身后迭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一角。
殷玄下意识伸出手,让她扶着自己的手臂下车。
卢筠清下车后先对他躬身行礼,又将那木梳双手奉还给他。
“这么珍贵的梳子,还请小侯爷收好。”
“你怎知这木梳珍贵?”
殷玄明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涂上一抹暗色,右手将那把木梳握在掌心,木梳圆润的边角抵着掌心的皮肤,还残留着她手上的温度。
“木质虽普通,却有些年头了,而且显然被人摩挲多次,光洁圆润。”
殷玄笑一笑,没再说话,胸中却升起一丝愉悦情绪,陌生又清晰。
两人一同走近崔府,殷玄在正门处停下。
“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卢筠清再次躬身行礼。
“今日幸遇小侯爷救我,来日定当重谢。”
“道谢就不必了,以后离瑞王远点。”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离去,他生得修长俊逸,又兼威严贵气,不动时静默如松,行走间如行云流水,她竟不由得看出了神。
这就是纸片人的魅力吗?
淡定,淡定,他只是一串代码!
卢筠清掐了掐自己的手腕内侧,试图用疼痛拉回理智。
回到宴席,卢筠清立刻感到一股强烈的视线,她循着视线看过去,是一位陌生的贵妇人。贵妇人见她回看自己,怔了一瞬后立刻别开视线,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微抬的下巴露出一抹高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