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无法将他和离天分开看待,刚刚她一个人在这杏树下独饮的时候,确实是想起了以前,想起离天,想起那日的生离死别。
心头略有神伤时,转头,就看到了他。
那一瞬,她的过去和现在融合在一起。
但这人的醋劲大得很,这点和离天是一模一样,偏他自己还介意得紧。
见林师师将那杯酒收了回去,颜鹤便伸手按住她的手,从她手里又拿回那杯酒:“十七岁那年,有一次因喝酒,记错了路,差点误了事,从那后便滴酒不沾了。”
他这习惯大家都知道后,这些年就连宫里设宴,他的席位上备的都不再是酒而是茶。如今无论谁敬他酒,他都以茶代酒,也无人敢心生不满。
林师师:“既是自己立的规矩,那……”
“非是什么规矩。”他说着就拿起那杯酒,一仰而尽,“只是后来习惯了而已,我本就不嗜酒,但你……”
他说到这的时候,忽然感觉那杯酒入腹后,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感,这几日累积起来的疲惫正在慢慢消失,丹田内升起一股既柔和又磅礴的力量,有别于内力,也不同于体内的星光之力。
他怔住,诧异地抬起眼。
林师师又给他满上:“心法修炼的时间越长,喝下这酒的时候,感觉就会越加明显,不过一开始也不能喝太多,今晚两杯足矣。”
他的灵海马上就要开出来了,偏他体内还有傀儡母线,多少会受些影响,灵海开启的那一刻他的痛苦会加倍,这杏果酒可助他缓解一二。
颜鹤又拿起那杯酒,没有急着饮下,而是看着她问:“这酒,是特意为我酿的?”
林师师:“也算是吧。”
一开始打算酿酒时,她还不知他是离天,就没想那么多,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她便特意调整了一下酿造的法子,令这酒更适合他。
颜鹤的眼神一下柔和了几分,但紧接着又微微蹙了一下眉头:“那怎么还分给别人?”
而且还比他先喝了!
林师师:“你喝的这个和他们的不一样,深色坛子的是专门为你酿的,浅色的那两坛,才是给别人喝的。”
颜鹤满意了,这才将手里那杯酒饮下,然后直勾勾地看着她。他放下杯子时,就想去握住她的手,只是刚将手抬起,想起她之前的交待,便又放下。
今夜的月色很好,院里的灯也都点上了,那些光落在她脸上,她就在他面前,触手可及。微风拂过,带来她身上的气息,蓦的令他想起她身上的触感,身上不禁有些燥热,他猛地收回目光,垂下眼。
之前那几天特意避开她是对的,他心里的闸口已经打开,想要重新关上,根本不可能。
颜鹤沉默了一会,勉强将心里的躁动压了下去后,才开口:“过两天,我要准备净化最后的尸块。”
林师师顿了顿,才问:“你体内的傀儡母线……”
抽出傀儡母线的时机非常关键,错一分,都可能导致他被谢锦书控制。需他先用洗髓之力稳住傀儡母线后,再等他净化完最后一份尸块,谢锦书启动傀儡母线的那一刻,她便可借机将那条傀儡母线从他体内抽离。
颜鹤:“已经差不多了。”
林师师便伸手,手指在他腕上搭了一会。
片刻后,她收回手,道了一句:“司内玄衣卫的人数添了许多。”
颜鹤抬起眼:“嗯,这几日将周边的玄衣卫都召回了。”
林师师:“可是有谁要过来?”
玄衣卫召回后,一般不会在司内停留太久,除非接下来的任务就在镇邪司内。只是净化那份尸块,即便是最后一份心脏尸块,也无需要准备那么多人。
颜鹤微微点头:“圣上想见太子。”
皇帝自知道镇邪司地牢内关着的那“人”,竟是他父王后,差点当天就要出宫前往镇邪司,颜鹤好容易才给劝住。
皇帝眼下待在宫内是最安全的,当年太子出事后,先帝兴许是察觉到了什么,于是赶在驾崩前,将宫里禁军首领给换了,并上上下下撸了一遍。后来太孙身边的人,先帝绕过了寿王,暗中交待给他。
所以现在即便宫里依旧有寿王的眼线,但想在宫内对皇帝动手,绝无机会。
可若是皇帝贸然出宫,他又准备得不够的情况下,就说不好会发生什么事。
现在的皇帝未及冠,未立后,膝下更无一子,要真有个万一,帝京马上会乱,然后这番动乱很快就波及四方,周边各小国定会趁机起兵侵扰边境。
如今剩下的那几位王爷中,最有可能夺得那个位置的人,就是身在帝京的寿王。但还有位和文王是同胞的长信王,常年领兵在外,长信王若是听到此消息,定会跟着起兵直逼帝京。
眼下的寿王,应是最希望事情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他这段时间之所以耐心待在青云居内,几乎没什么动作,兴许就是在等着这些事的发生。
因为寿王从一开始就知道地牢下面关着的“人”是谁,他很清楚对方如今是不可能离开镇邪司,而皇帝只要知道此“人”的身份,就一定想要见,那皇帝就只能出宫来。
到时,那将是皇帝和此“人”的最后一面,此事牵扯太多,无论做多少准备,都有可能发生意外。而且除了寿王外,还有谢锦书也在暗中盯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