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只知道中饱私囊的废物!”
大明宫正殿之上,官家将手中的几张供词全都狠狠掷了出去,衣袖挥拂之间将案上东西全都砸到了地上。
瓷器碎掉的声音响遍整座大殿,堂下诸官一时方寸大乱,个个掀袍下跪,一时之间,殿中只剩压抑的呼吸声。
裴江羡跪在第一排,不动声色抬头打量跪在官家右手侧的太保钟览之。
他苍老的身躯弯折着,背影消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时此刻,就连他这位傲居朝臣之的太保也不敢出言相劝,只怕官家的这把怒火会烧到自己的身上。
官家怒目扫视过底下百官,抬手从左指到右,狰狞笑道:“你们,是不是也想像吴有道一般蛀空朕的大晔?”
一时无人敢答,官家拾起案上砚台狠狠砸下去,砚台落地,墨汁四溅,“给朕说话!”
这群见多识广的官员都被吓得浑身颤,钟览之率先低头称“不敢”,“官家千秋万代,下官等岂敢以权谋私!”
太保一话,其他人宛若看到了救星,纷纷扬声应和,一时间殿上响起此起彼伏的“衷心之言”,场面好不波澜壮阔。
官家冷笑一声,面皮上的皱纹堆得更深了,他好像突然之间失去力气,颓废地仰靠到背垫上,双目无神地看着殿外某处。
盛夏时节,外间郁郁葱葱,他用来治政的大明殿内却是一片死寂,他的这群大臣……呵,衷心?不过是畏于权势罢了,千年的狐狸成了精,有人时收敛锋芒,没人的时候,尾巴都该露出来了。
官家无力地抬抬手,“传朕旨意,官盐走私一案,涉事官员格杀勿论,级悬于东市十年不许摘下,家眷判流放,至死方许归。”
往年间的案子,向来轻罚女眷小儿,这次却判终身流放宁古塔,可见官家了大怒。
一时之间,堂下官员的头垂得更深了。
实在是此事牵连甚广,礼部、刑部、户部皆有涉案官员,私盐押运时沿路经过重重关卡,那些地方官员也不免涉及其中,尤其水运槽监,刑罚不轻于吴有道。
众人皆是唏嘘,只有为的钟览之尚有一丝理智,漠然回头看向某一处,与身后一人目光相会。
他的眼神中不知传递了什么,但在裴江羡看来,那里头有不甘和愤懑。
也就在这一刹那之间,一直服侍在官家身侧的宦官尖声喝道:“官家!”
众人迷茫地抬头看去,案后坐着的一国之君身体歪斜,颓然无力地靠在一侧,眼睛紧闭,面色白。
官家竟是晕了过去。
片刻之息,殿中混乱起来,没一会儿,一抬软轿将官家移回了寝宫,太医进进出出,皆是神色焦灼。
太子一直随侍在侧,见太医眉头紧蹙,焦急道:“父皇究竟为何晕倒?”
太医收回诊脉的手,惊慌地擦了擦额上的汗。
“官家身子虚空……已是,已是……”
太医支支吾吾,听得赵子敬神色愈凝重,沉声道:“好好回话!”
太医“噗通”一声扑到地上,颤着声音道:“油尽灯枯,已是油尽灯枯之象啊!”
赵子敬脚步踉跄一下,勉强才站住了身。
身侧裴江羡反应极快,替太子吩咐道:“此事烂在肚子里,若是叫外面那群大臣知道,你知道后果。”
“是!是!下官绝不透露半个字!”
只是此事又能瞒得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