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抵达清幽庄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她知道事情成了。
“奴婢告诉曹氏,香姨娘已经知道她孩子保不住的真相了,她吓坏了,当即就去寻二小姐,现下只说是二小姐推了她,孩子才没的。”
令仪露齿一笑,带着寒气。
嫡出的大小姐忽然被劫匪围住,下落不明。
曹氏腹中的骨肉被香姨娘生的二小姐弄掉,这就是有几张嘴,也说不清楚香姨娘没有残害赵家子嗣!
她本想拖一拖,在回赵家,不想当天下午,就来了接的人。
据管家说,是一个猎户看见有富家小姐在这附近,所以才来看看的。
赵令仪觉得有些蹊跷,但没在说什么,就跟着回去了。
刚进大厅,香姨娘便霍然站起。
“大姑娘回来了就好,我还当你被贼人掳去下落不明了呢?可伤着了碰着了?那群土匪都是一群粗人、大老爷们,要是敢弄伤了大姑娘,我定与他不死不休!”
这话说的好听,可追究其深意,确实恶毒的很。
每一句都提醒着,她被掳去了贼人窝。
令仪只觉得可笑,因母亲缘故,自己名声已经差到平地,难道还在乎跌落谷底?
“让姨娘担心了,说起来也是幸运。昨日我梦见母亲,所以就去了祖坟,轿子不过是空的,因此并未受到什么伤害。”她说着说着,话锋一转:“倒是家中出了事情,敢问这曹姨娘的孩子,怎么就没了?”
来了。
香姨娘端着架势,面不改色道:“是她意图谋害二小姐,结果反而害了自己,咎由自取,这点小事,我自会处理,就不劳大姑娘费心了。”
令仪听了,也不恼,而是问了一句:“我在回家之前,去了一趟别处。”
香姨娘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就见她嫣然一笑:“我去了趟衙门。先是我被匪盗伤害,后是姨娘小产,桩桩件件直指赵家子嗣,令人害怕。”
香姨娘没想到她竟然将家事公布于众,不由得失声尖叫:“你这是在自损八百。”
“可我也杀敌一千。”
破罐子,自然破摔。
没有香姨娘指使匪徒的证据,自然不可能因这个治罪,令仪准备的是另一件事。
为了今日这个局,不惜砸下大笔的金钱,买通了账房先生,私底下拓印了一份家中财务,然后将香姨娘一纸状书告上官衙。
理由是,身为妾室,染指家产,致使家中产业混乱,附带怀疑,有欺压妾室,残害子嗣的嫌疑。
顺天府尹。
天子脚下,大街上走路,都有可能撞见某个皇亲国戚,想在这地方做最得罪权贵的顺天府尹,没有个靠山,分分中就会被拉下马。
于是历代顺天府尹,都与皇帝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这一代的顺天府尹,乃是皇帝之外孙,长公主之子,宋依斐。
因她是长公主的独子,皇帝施恩,册封安国公,只是他本人更喜欢宋大人这称呼,因此很少有人称呼他为国公。
没人指望着他能明察秋毫,只盼着他安安分分即可,谁想这人最大的愿望就是做包青天,整日盯着,盼着来个案件。
今日,便来了。
师爷把状纸呈上,宋依斐仔细阅读,那纸上的字宛若刀剑,将被香姨娘斥责的体无完肤,他心中称赞,在一看落款——臣女赵令仪,顿时一咋舌,挥手道:“受理。”
于是,这桩嫡女妾室对付公堂的案子,正是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