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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平阳身世(第2页)

屋子里只剩姬妪孤影一人,悄然坐在炕沿凝神。

到了几天后的又一个傍晚,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做完事的姬妪戴着斗笠走在回家的路上。街面行人不多,就在不远处的巷口,纪诤再一次“恰巧”出现在了那里,等她。

她走过去给他打招呼,他回应着,一脸笑容。到了这时候他们接下来说些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纪诤来时带了一些酒肉,由她放在桌几上,与她席地而坐,两人对酌起来。其实不用酒过三巡,她早已从他的眼眸中看出了男人应有的灼热。当然那眼神里是由企图的,她眼明心亮。

至于发展到后来的故事,不用多想就知道是什么结果。不管是借着酒劲还是别的原因,反正在半推半就中姬妪被纪诤压在了炕头……到了这时候,她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老婆,即使知道了又能怎样,该发生的都有了,看起来不可避免,因为彼此需要,水到渠成。

自此,她冷清的屋里是不时有了男人的身影。

就这样又过了多少个时日后,姬妪的肚腹隆起来了,她告诉他:“我怀了你的种。”

他听得高兴,满脸喜色:“好啊,还真是块好地。”

而她羞涩难当……

再后来男人来的次数慢慢减少了,有时过来她不在,他照旧会把一些钱压在炕席底下。尽管他们的情分有些断断续续,但生活的日子从指缝中过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当饿殍遍野的时候,满大街都是行乞的叫花子。这一天走在街上的纪诤被讨吃的挡住了去路,“大人,行行好,给口吃的吧。”这些时日纪诤心情不好,当差总感觉到不顺心,于是把火气愠怒地转向给自己添堵的人,直接就抬脚踢向小叫花子,“娘的腿,看打。”见叫花子躲闪,撒腿跑远了,他还怒气未消,“老子都快吃不饱了,哪有多余的给你们这些饿死鬼。”

就在纪诤神情冷漠地向前走去时,迎面一个女人又挡住了他的去路。纪诤正欲发作,待看清是姬妪,他僵硬的面孔随即舒缓了下来。

纪诤见她的脸色很苍白憔悴,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成这样了……”

姬妪说:“到处闹灾荒,没吃的,孩子你得管……”

纪诤急忙示意:“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姬妪知道他是有公干的小官吏,不是啥事都能示人的,特别是和寡妇有私情,对他的声誉有影响。所以她听从他的话,不在大街上纠缠,跟在他后面往前走去。

到了小巷内,纪诤有些不高兴地说她:“我不是不久前才给了你一些五铢钱,这么快就花光了?”

姬妪说:“我一家子人,上有老母,下有儿女,你给的那点钱哪够。灾荒年,粮食一天一个价,我实在是撑不住了才来找你的。”

纪诤不耐烦地说:“我遇上你算是倒了八辈子霉,这些年我给你一家的钱还少吗?”

姬妪有些不悦:“这些年我不要名分偷偷跟你在一起,到这会了还说这样的话。再说了,儿子是你的,他都八岁了,你不能不管。”

纪诤倒也不推辞:“管,那是我儿子,咋会不管呢。”往周边瞅瞅,又说道,“现在到处都是饥荒,那你说怎么办?”

姬妪不满地哼了一声:“哼,你是男人,还问我呢,我有办法还会来找你?”

纪诤思忖了下说:“这样,不行我把儿子送回老家河东去,那儿是乡下,山里的野菜、野果也能养活人。”

姬妪担心:“这行吗?”

纪诤说:“行,咋不行,当然行,总比饿死的强。就这么决定了,过两天我赶车送他回去。”

姬妪觉得这也是个办法,看来只能这样。

当初,她和纪诤偷情,怀了儿子后就离开了公主府。虽说有纪诤养着,但生活一天天变得窘迫。为了生计,她只好走出家门,帮人做针线活,换得一些微薄的收入。再后来儿子平阳出生了,又多了一张吃饭的嘴,她愁的眉宇都锁成了结。纪诤甚至都不敢让新出生的儿子随他姓,说如果跟了自己的姓,不就大家都知道这孩子是咋回事了嘛。姬妪说,既然这样,那就和他姐姐一个姓好了。

这几年日子虽说过得艰难,但还是要努力往前走。好在安太公主念旧情,在几年前把她五岁的女儿紫芙召进府里当了歌舞伎,算是有了一些补贴,再加上纪诤偶尔的施舍,生活还算过得去。可现如今灾荒年到来,物价飞涨,她感到日子过不下去了,只有向纪诤讨说法。还好,这个男人没有抛弃自己的儿子,送回老家也行,只要活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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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想起小时候的经历,平阳最不能忘怀的就是饥饿,在母亲身边是如此,即使跟父亲到老家的乡下也没吃饱过。

他记得那个春天的山野地里,到处都是挖野菜的人,饥荒年,为了活着,但凡能吃的都进了人们的胃囊。他也记得通往故乡的路是那么漫长,抬眼望去,弯曲的大路从山包的那边冲出来,又在另一个山背后消失,总是到不了头,还有那坡上的野花已经悄然绽放了。

父亲驱赶的是一辆马车,悦耳的铃声在进入山谷后回音缭绕。这车是他父亲向一位远方亲戚借的,那家人在长安做生意,颇有实力。但彼此都是远亲,何况纪诤也不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官吏,那生意人对他并不亲切。可回老家的路太远,纪诤还是厚着脸皮张口借车了。尽管那亲戚不情愿,但多少还是要给些面子的。这样有了车马代劳,脚板就少遭些罪了。

一路走来不断遇到逃荒的人携儿带女不知去向何方,目睹了灾情,小小年纪的平阳心情沉重。

纪诤借机告诫儿子:“你看到了吧,灾民泛滥,可怜哪。有些人倒毙在路边,死尸都没人收,这下知道粮食的金贵了吧。”

平阳不语,茫然地望着空旷的原野。

草叶返青,树的枝头冒出嫩芽。

一行大雁鸣叫,向北飞翔。

路边,一条河水蜿蜒奔流。

纪诤指着远处说:“平阳,你看,过了前面那个山岗就是咱们家乡了。”

平阳依旧不言语,扑闪一双机灵的眼睛打量这片陌生的天地。

纪诤看儿子一眼,问道:“你想什么呢?”

平阳反问:“你为啥要带我来这里?”

纪诤不耐烦:“你不要不情愿,不这样做,能有什么法子,都得活着不是。”他进一步叮嘱儿子:“等会到了家,别人问起,就说你是我捡来的,千万不敢说你有母亲,更不能说你是我儿子。记下了吗?”

平阳又问:“那你为啥不带姐姐一起来?”

纪诤哼了一声:“我干嘛要带那个小歌女来?她又不是我亲生的。只有你才是我的亲儿子,我得给你找条活路。你不见这一路上到处是灾民,能有活路就不错了,乡下至少还有野菜充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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