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没什么特别的对话,但跟周窈说过话后,顾彧胸口的闷气都少了许多。
其实,只要周窈不嫌烦,他赖着人家又有什么关系呢?
周窈一路上都骑得很快,倒也不是有什么急事,她就是想快点回家把那张数学卷子做了。最近这两周,看似她在给李铭轩他们补课,但实际上顾彧也抽空给她讲了不少题,查漏补缺了很多之前没搞懂的部分,所以她急着想把今天这张卷子按考试时长做一遍,看自己进步了多少。
刚进小区,远远就看见她们家厨房那扇窗亮着灯。
周窈心里一惊,差点没扶住车把。
“小心,怎么了?”
“没……”周窈慌张停下车:“我忘了我妈今天调班了……”
然而顾彧却注意到,她锁车的时候手都在微微发抖,像是很着急的样子。
“阿姨,没事吧?”
“没事。”周窈故作镇定,但飘忽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心底的慌张:“她没事,就是我忘记跟她说今天会晚点回家,她找不到我会着急。”说着,都顾不上和顾彧道别,就冲回了家去。
原本顾彧想在她家窗户外多待一会,怕她出事,却没想到何茜华正好出来取快递。
“小彧,回来了怎么不进来?愣在那干嘛呢?”
“哦。”顾彧又往周窈家方向看了一眼,确定没什么怪异声响,这才停车回了家。
昏暗楼道,周窈狠狠跺了几下脚,才弄亮了声控灯。
钥匙还没插进插孔,门就从里面弹开了,露出陈娟颓靡的脸,她头发乱蓬蓬的,眼睛微肿应是哭过,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整个人散发着说不出的病态。
周窈立即道歉:“对不起啊妈妈,我忘了你今天调班,放学后跟同学讨论作业,回来晚了……”说着,她抬眼看了一下陈娟的脸色。
陈娟看上去情绪并不稳定,胸口还在大幅度上下起伏着,她抹了把脸,语气尖酸:“你怎么不死在外面算了!”
“对不起……”周窈低声道歉,却发现陈娟的手还在抖。
陈娟也知道自己情绪不对,她抹了把脸,深吸了两口气,然后将门口的位置让了出来:“快进来吧,菜都凉了。”
“哦……”
换了鞋进了屋,便看见桌上放着的两盘菜,原来应该是有三盘的,但很明显,厨房的地上躺着第三盘菜的“尸体”。
自己回来之前,陈娟应该是在收拾,地上有擦拭过的痕迹。
“我来吧。”周窈拿起抹布,边收拾边问:“上次医生开的药你怎么不吃?”
“吃了一整天都没精神,还怎么干活了。”
有了她帮忙,陈娟便坐到了沙发上,一手把着扶手看周窈忙碌。
等缓和了气息,她才又恢复到平常的语气:“跟你说过多少次,如果晚回家要跟妈妈说一声,总是不记得!我回来看见你不在,总要多想!”
周窈小心地将碎了的盘子碎片一片片捡起:“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你也不要太紧张,现在我哪里也不会去,等以后我出去读书,也会带着你的。”
屋内沉默片刻,随即就听陈娟不屑地“切”了一声。
“等你?那我怕是坟头都要长草了。”
周窈没做声,将捡起的盘子碎片用旧报纸裹好,再轻轻放进垃圾桶里,做完这一切之后,她不声不响地回了房间。
沙发上的陈娟算是彻底缓过来了,看着桌子上已经冷了饭菜问她:“晚饭吃不吃了?”
“不了,我着急做卷子。”
外面又是一阵叮叮乓乓的声音,陈娟将菜放进了冰箱:“家里的饭不吃,谁知道在外面偷偷吃了什么东西,天天学学学,也没见考个什么高分回来,人家小彧光奖学金都不知道攒了多少万了,你呢?还天天伸手问家里要钱。靠你养我,我看要等到下辈子了。”
桌前,周窈望着自己刚抽出来的数学卷子,突然感觉一阵无力,提不起一点精神。
有时候,周窈觉得陈娟才是她人生中最难解的那道题。
陈娟精明,却被周建民骗得团团转,她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但如果她找不到自己,又会急得大吼大叫像是疯了,她一面打压她,觉得她的一切都不值得,却比任何人都依赖她。
她有时甚至搞不清,陈娟到底是爱她,还是嫌弃她。
房间外,陈娟还在因为周窈不吃晚饭而碎碎念叨。
周窈听着那些贬低她的词汇,心烦意乱地塞上耳塞,将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去。
哪怕陈娟再不相信她,但对她来说,也只有考大学这一条出路了。
庆功宴
这天晚上的事周窈没跟顾彧说,当然他也没问,两人依旧如常地上课、补习、放学。没过两天,何茜华也回海市了,而期中考试也如期到来。
考场里,蒋煜利用最后一点时间还在疯狂地背公式,昨天晚上的补课时间,周窈给他们从头到尾又划了一遍考点,专门应付这次的考试,叮嘱他们务必背熟,蒋煜自然知道其中的含金量,熬夜背到凌晨两点才睡下,李铭轩更狠,只睡了四个小时,生动诠释了什么叫“拼了”。
预备铃响起,所有人收起资料,监考老师拆开装有试卷的密封袋。
蒋煜摸出一支笔端端正正地插在他用橡皮做的底座上,然后用手指对着这支笔“跪拜”三次。
边上恰巧分到同一考场的同班同学看着他奇怪的举动问道:“你干嘛呢?拜文曲星?”
“屁!”蒋煜压低了声音,十分小心地摸着那支看起来朴实无华的“孔庙祈福”:“这可是我跟顾神求来的,求顾神附体不比求文曲星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