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宏载灌了一杯温茶,压压火气,“你纵是庶女出身,在王府当了七八年王妃,这眼界也该练出来了!没得眼皮子这么浅!”
陶玉清直接忽略他最后一句狗吠,神色淡淡道:“王爷,您先消消气,随我一道去清风轩看看。”
“等看过了,您若是觉得不满意,我再领罪不迟。”
谢宏载转身就走,在前领路,步子迈得又大又急,这几日天不好,时不时落雪,梁京地处北地,冬天天寒,河里头的冰都要开春才能化。
陶玉清带着云翠跟在后头,步子不紧不慢,眨眼的功夫见走在前头的谢宏载突然劈了个叉,一跤摔了下去。
云翠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又忙捂住嘴。陶玉清也跟着笑,没敢笑出声,暗道幸好走出了璧月院,不然他回头能找璧月院的麻烦。
谢宏载直接摔倒在地,疼得他嗷嗷叫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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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定要找回面子!
陶玉清和云翠忍住笑意,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把他扶起来,“王爷,您没事吧?可要请府医来瞧瞧?”
“不用!”谢宏载也觉得有些丢脸,揉了揉大腿内侧,等缓过劲来,忙甩开陶玉清和云翠的手,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他今天要去清风轩好好瞧一瞧,定要在陶氏身上找回面子!
陶玉清和云翠跟在后面走,边走边笑,云翠无声地模仿着谢宏载走路的姿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还不敢出声,憋得难受。
三人很快赶到清风轩。
刚进屋,谢宏载一眼就认出墙上挂的是自个的墨宝,顿时暗骂出声,这下更丢人了!他抢先为难陶玉清,“这屋子里头空荡荡的,怎么什么都没有?”
陶玉清昧着良心道:“这屋子里的字画,是我精挑细选的,我觉得王爷无论是书法还是画作都堪称佳品,周姑娘又是个才女,自然更懂得欣赏。”
“日后王爷若是来清风轩,也能与周姑娘探讨一番,王爷您说呢?”
她这番话说得可谓是体贴至极,尽显贤惠大度。
谢宏载被她夸得怒气渐消,他可不会告诉陶氏,周微微把他的字画贬得一文不值。
他清清嗓子道:“我的画作想要多少都有,我的才气又不会消减,这房子你布置得还是太朴素了!”
“王爷,是您说周姑娘不喜欢黄白之物,不喜欢一般姑娘喜欢的胭脂水粉、首饰之类的东西。”陶玉清故作委屈,“我总不能明知她讨厌这些俗物,还故意摆在她房间里恶心她吧?”
谢宏载想起这些话确实是自个对陶玉清说的,一时无言。
陶玉清继续道:“这花瓶摆件,我也特意挑选素雅的摆上,这花瓶虽然素雅,都是官窑出的精贵物,母亲房里头都只摆出了两件,生怕不小心打碎了。”
谢宏载拿起一个花瓶瞧,的确是值钱东西,还兼顾了周微微的审美,他更无话可说。
继续往屋里走,陶玉清走到书桌前,解释道:“我知道周姑娘是才女,平日里最喜欢舞文弄墨,特意给她隔出一间书室。王爷您瞧,这书桌上哪一件不是值钱东西?”
谢宏载走过来一瞧,眼皮子不禁一跳,陶氏怕是将他库房里仅存的好东西全搬来了,他连挚友都舍不得送,哪能舍得给周微微一个妾室?
宽敞的红木桌上,谢宏载打眼就瞧见了李廷珪墨,他真想扯着陶玉清的耳朵告诉她,有没有听说过,“黄金可得,李墨难求”这话。
这珍贵物怎么能拿来送给一个妾室?!
桌上还有牙雕嵌翡翠的笔匣、象牙雕云龙纹的裁刀、和田玉制成的镇纸、书格等等,谢宏载只想现在就吩咐人把这桌子都抬回兰陵院。
直到他瞥见他的两方金钱纹端砚和稠桑砚并排放在一起,谢宏载终于忍不住出声,“陶氏,你到底读没读过书?”
陶玉清脸色冷下来,“小王爷,我不给周姑娘摆设贵重东西,你嫌弃我眼皮子浅。现在我投其所好,摆了贵重物品,您又舍不得了,早知如此,不如您自个来给周姑娘布置院子!”
谢宏载自知理亏,又不想被她看扁,强硬道:“谁舍不得了?!本王说舍不得了?!”
陶玉清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本事不大,脾气倒挺大!”谢宏载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等她主仆二人走远,他忙把桌上的李廷珪墨塞进袖袋里,一手拿着一方砚台,跟着出了清风轩。
悄悄回到兰陵院,他收好那锭李墨和两方砚台,忙又吩咐岚山去清风轩把书室里的文房用具全悄悄收了回来。
周微微见他回来,忙撒娇道:“宏载哥哥,您有没有去清风轩看里头的装饰布置?是不是特寒酸?”
谢宏载现在有些不想见到周微微,更不想跟周微微说话,但这是他院子,他突然感觉周微微住在这里特别不方便。
“我回头吩咐岚山重新给你摆几样东西,你一直住在兰陵院也不是个事,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你就给陶氏和我母亲行妾室礼,然后搬进清风轩去住。”
他不是在和周微微商量,而是在通知她。
周微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昨天夜里还跟她浓情蜜意的男人,哪能说翻脸就翻脸。清风轩现在没布置好,而且她也不想这么仓促地就成了谢宏载的妾室。
“宏载哥哥!今天说这些是不是太赶了?你等我脚伤养好嘛——”
她拖长尾音撒娇,谢宏载现在只能想到她评价他的字画是不入流的货色,“你既然进了王府,成为姨娘,就得按王府规矩来,日后叫我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