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进府一叙?”楚牧问道。
“我是来向将军辞行的,明日我便和拙荆前往禹州。”卫风正色道,此次回王都已近两月,远远超过他能待的时间。家中事情已了,他需得尽快返回西北。
楚牧颔首道:“路途遥远,莫要亏了夫人。何管家来信,禹州将军府已收拾妥当,你们可先去暂住。”
“多谢将军!”
辞别楚牧,卫风回府后将行李收拾妥当。翌日,一辆马车、一辆行李车,卫风带着新嫁娘及两名下人前往禹州城。
时间悠悠晃出了一月。
二月,天气转暖,树木抽芽,王都四处弥漫着初春的气息。几场春雨,为这人间更增添几分姿色。
邴宛宸坐在书案边,听着淅淅沥沥的春雨,煮茶听雨,闲适无比。拨弄着茶杯,她真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个古人了。思索间,兰云进来通报道:“大娘子来了。”
“年姐姐,怎么下雨天过来了?”邴宛宸立马起身迎接。相处时间久了,她与年氏私底下也不再使用敬称。
“阿宸,当然是好事。”年氏依旧笑得温柔。“昨天大家找我商量你和二郎君的婚事。”
“婚事?”邴宛宸呆愣起来,没想到结婚之事这么快就提上日程。
“对啊!”年氏轻笑道:“成亲讲求六礼,以你和二郎君的情况,纳采是不需要了,但要问名。我这不前来问问你的生辰八字,好去占卜个良辰吉日。”
邴宛宸纠结起来,她的生日按照现在的农历计算的,要折换成华魏历法,还需点时间。“年姐姐,您稍等。”
邴宛宸来到书案边,先记下自己的生日,再慢慢地推算出对应的古代年份和时辰。
“阿宸是不记得了吗?”年氏见邴宛宸紧皱眉头,神情有些犯难。
过了好一会儿,邴宛宸才将按古代历法记录的生日换算出来,并且仔细确认好几遍,再递到年氏手里。“是有些费劲才能想起来,谢谢年姐姐。”
“谢什么。”年氏将信纸放到衣襟里,“楚府好些年不办喜事了,这次二郎君同娶两人,一妻一妾,真是不错。”
邴宛宸心中一惊,“一妻一妾?”
“阿宸,你不知道?楚叔家的二女儿也要嫁给二郎君当妾。”年氏心道不好,想来大家并未告诉楚牧或者邴宛宸,只怪自己嘴快,然而既然说漏嘴也只好把知道的都交代出来,省得产生更多嫌隙。
邴宛宸脊背阵阵发凉,扯出一丝苦笑,“谢年姐姐告知,既然是主母安排的,我不会说什么的。”
年氏轻叹一口气,与别人分享丈夫,必定是一件不愉快的事儿。当年楚谦纳妾,她也是忍着悲痛替楚谦张罗此事,过了许久才排解开。
“年姐姐,当年你如何做到的?”邴宛宸伤心地瞧着年氏。依她观察,楚大哥与年氏不仅门当户对,而且感情深厚,最可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仍免不了面对丈夫娶侍妾的情况。
年氏轻轻拍拍邴宛宸的手背,她知道阿宸真的将看作亲近之人才这样问的。她抬抬头,看着屋外的春雨,悠悠说道:“总有一段难熬的光景。”
“多谢年姐姐,您有事儿先去忙吧,不用管我。”邴宛宸知道年氏操持楚府,每日没多少清闲。
年氏再次叹口气,这事儿只能自己看开,别人帮不上什么忙。
待年氏离开,邴宛宸孤零零地坐在房间里,杯子的茶水已然凉透。尽管面上表情未变,她的内心一直在吶喊着:作为新时代的大好女青年,绝对不能接受楚牧娶别的女人!
可理智上邴宛宸什么也做不了,她无法撼动这个世界的铁则,唯有紧紧握住茶杯的双手昭示着她的不甘心。霎时,茶杯清脆的落地声响起,地上散落着茶杯碎片,几滴殷红的鲜血悄无声息地落到碎片之上,宛如寒冬里的红梅。
邴宛宸捏碎了茶杯,几个细小的碎片扎进指尖。邴宛宸浑然不觉疼,她站起来走到衣柜边,翻出珍藏的玉镯。带着鲜血,指尖轻轻抚上玉镯。此时此刻,她好想爸爸妈妈,两行清泪落了下来,掉在地上碎成几瓣。
恍恍惚惚间,邴宛宸似乎看到现代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猛地,一双臂膀紧紧从后面箍住她,熟悉的味道袭来,邴宛宸才顿时回神。她转转头,只见楚牧一脸慌张痛苦地搂着自己。她问道:“怎么了?”
楚牧未多言语,只紧搂着邴宛宸不放松,双臂加了力量。就在刚才,他进门找邴宛宸。邴宛宸手握着玉镯,玉镯隐隐发光。那一刻,他感觉到邴宛宸似乎即将消失,心头一慌,便冲上来抱住她。
绝不能让邴宛宸离开!这是楚牧此刻唯一的想法。
半晌,楚牧放开邴宛宸,注意到手上的鲜血,神色一愣,随即冷下脸,隐隐有怒气散发出来,问道:“怎么回事?”
“不小心划破手指,我没太在意。”邴宛宸抽出手指,低下头,总不能说自己吃醋吃得把茶杯捏碎了。
楚牧不再多问,而是唤来兰云,让她把碎茶杯收拾了,顺带送来药膏。
邴宛宸坐在椅子上,心思仍然在玉镯上。蓦地,她掏出匕首,打算再划破手指,滴几滴鲜血在上面,却被楚牧制止。
楚牧神色不愉,“阿宸?”
“刚才有一点血抹上了,我想用我的血是不是就能回家?”
“我不准!”楚牧紧张地将玉镯抢过来,放入腰封处。
“楚牧,你冷静点,我只是试一试。”邴宛宸揉揉眉心,她还是第一见楚牧如此失态。
楚牧捏起邴宛宸下巴,微微用力,释放出冷峻而萧肃的威压。他一字一顿地说道:“邴宛宸,你听好!我绝不允许你有任何离开我的想法和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