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副考官同样脸色紧绷,出了这种事,自然要追究他们的责任。但出了这个营帐,所有的担忧都得藏起来,继续武试才是重中之重。
楚牧牵出马匹,对邴宛宸道:“你先回谢府。”
邴宛宸跟着翻身骑上另外一匹马,不放心道:“万事保护好自己和楚家。”
马鞭扬起又落下,楚牧如离弦之箭飞奔出去。邴宛宸担忧地望着楚牧的背影,身处漩涡之中如何能独善其身。
夜晚,太子、兵部尚书与楚牧跪在武陵帝面前,正在阅读兵部奏折的武陵帝脸色逐渐铁青。一盏茶后,武陵帝重重地将奏折甩到书案上,目光如炬、脸色阴沉地盯着楚牧,道:“楚将军所言句句属实?”
“臣不敢欺瞒圣人。”
武陵帝将三人来回逡巡一番,太子与楚牧跪得笔直,兵部尚书迫于武陵帝的威压有些战战兢兢。太子与楚牧并无任何动机,兵部尚书亦是多年老人,明白其中的厉害。任何事都可以做手脚,唯独这春试,可是武陵帝的底线。
“来人,宣大理寺卿!”武陵帝脸色愈加阴沉。自古,春试皆经过层层把关、严密把控,想从中做手脚,必是不简单之人。武陵帝将心中可能的人选筛了一遍,怒气愈加上涨。
半柱香后,大理寺卿也进了御书房。见御书房里跪着的三人,又见武陵帝铁青的脸色,心道不好,麻烦事来了。大理寺卿恭敬跪拜道:“臣大理寺卿恭请圣安!”
“行了,先看看兵部的折子吧。”武陵帝将奏折往外推了推。
待大理寺卿看完奏折,武陵帝才开口道:“传朕口谕,大理寺卿全权彻查此事,绝不姑息!太子必当躬身自省,严查各个关卡,春试结束后,禁足一个月!楚将军继续作主考官,有情况随时向朕来报!”
楚牧忧心忡忡地看着走在前面的太子,无论大理寺卿最后查出何种结果,借春试之手打压太子风头的做法,不过两败俱伤。朝堂之上有谁愿意做这等傻事。
查案之事由大理寺卿暗中进行,而太子、吏部、兵部依旧坐镇春试,在刻意压制之下,未走漏任何风声,春试依旧如期进行着。
九日后,大理寺卿的奏折呈到武陵帝面前。武陵帝看着这个结果有些无力,兵部侍郎因今年武试未继续担任主考官心生嫉妒便打通关卡往供应的饭食里略加些附子,其意在刺激考生扰乱考场秩序,令楚牧获罪。
春试的饭食由朝廷统一采买、统一监制、统一供应,所涉之人上至考场上各个官员、下至贩夫走卒、杂役小厮,仅凭一名兵部侍郎如何能成功,但所有的线索只能查到这里。
武陵帝阴沉着脸,将跪在地上的一众朝臣瞧了又瞧。也许有人以为自己年事已高,把控不住朝政,不知欲取而代之还是另立新君?武陵帝冷哼一声,“来人,将兵部侍郎就地免职,按律处置,兵部尚书束下不严,罚俸半年,其余涉案之人一律严惩!”
春试之事算是揭过。
成亲(一)
书房里,楚牧与楚谦正在对弈。因在春试中及时察觉并上报疏漏从而未酿成大祸,楚牧并未受到处罚。楚府仍然一派安宁,并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楚牧婚事。
楚谦捏着白子,沉思片刻道:“春试之事疑点甚多,可圣人未真的追究下去。”
“蛛丝马迹被处理得非常干净。”楚牧也停下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兄长。“如今圣人仍然圣体安康,有些人便按奈不住了?”
楚谦继续道:“当今圣人共有三位皇子。太子是圣人指定的继承人,二皇子的母妃出身卑微,一向不受重视,三皇子借贵妃之势欲与太子一争。原本,我以为太子和三皇子会各自形成阵营,而如今太子一家独大,三皇子并无抗衡之力,是背后的势力放弃了三皇子还是……还有其他未曾想到之人?”
“接下来,事情可能会变得更加复杂。”楚牧落下一枚黑子。黑白棋星罗密布,几近占满棋盘,一时间胜负难定。
“你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好好迎娶邴娘子。”楚谦换上轻松的表情,还有不过半旬时间便是楚牧大婚,届时又将成为王都一桩受人关注的大事。
楚牧表情也柔和下来,将吃掉的白子捡出来,这一局他和兄长打成平手。回到自己院落的楚牧始终放心不下,一盏茶的时候后,两只信鸽趁着漆黑的夜色奔向了不同的方向。
进入四月,绿树抽芽,桃李渐开,百般红紫斗芳菲,春意愈浓。
谢母带着两个丫鬟笑意盈盈地来到邴宛宸房间,丫鬟手里端着托盘,身后还跟着一位陌生女子。邴宛宸立时迎上,福身道:“谢叔母安康!”
“喜服做好了,你快试试,绣娘也在,有什么不合适的立刻让她们改。”谢母示意丫鬟将托盘放到圆桌上,一只托盘上盛着红绿相间的嫁衣,另一只托盘上盛着金银钗朵和金镶玉步摇。
嫁衣样式为钗钿礼衣,五层衣服层层迭压,外罩青色广袖上衣。邴宛宸也是待谢母来与她商量嫁衣样式时才知晓,华魏国若是女子高嫁,则穿青红嫁衣,若是平嫁或低嫁,则穿大红嫁衣。在兰云和另外两位丫鬟的帮助下,她换上嫁衣,瞅着镜中的自己,果然人靠衣装。
谢母围着邴宛宸走了两圈,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小宸,这才像个待嫁娘。当年,轻儿出嫁时也是这么美。”瞧着此时的邴宛宸,谢母仿佛忆起女儿出嫁的光景。
当年,南宫轩抬了十里聘礼求娶谢轻,谢家自当配以十里红妆。即便到如今,尚未有哪家儿女嫁娶超过谢轻的婚嫁。身着嫁衣的谢轻当真是人间绝色,缓缓走出谢府,惊艳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