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他妈生意是这么谈的???
而且……暴君刚刚的话……?
他暗藏探究地看向雷文,却对上一双深如渊薮的眼睛,对方明明是笑着的,但眼睛完全没笑。
这样洞察而冷静的眼神,仿佛对方早已看破他的某些小心思——
比如故意纵容甚至鼓励自己天性单纯的夫人与人为善,雪中送炭,一来为自己谋取好名声,二来也是想借此留个保险,毕竟谁都知道暴君最重情义,人情债有时就是免死金牌。
雷文冲着他又笑了一下,配上那张美如油画的脸,令人心神摇曳。
可他却在这盛夏天忽地出了一身冷汗。
恍惚间,他看见的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倦懒地在笼中打着哈欠的野兽。
那座铁笼看似还套在野兽身上,实则笼门大开。
——有人为那头剔除了理性的困兽重新找回了理智。
那头因为过于强大,而被忌惮的贵族们早早下手、意图利用剔除理性而压制的猛兽,彻底苏醒了。
失去手臂,和被人拿母亲的枉死逼入绝境,哪个更痛?雷文不知道。
他回忆起和康柯初见时,他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炸碎自己的头颅,比起疼痛先占据每一根神经的,是无比轻松的解脱。
“抱歉抱歉,原本只是听见老公爵似乎对我的立场有所误解,想稍作解释,没想到手下重了点。”
他听见自己语带笑意,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面色惨白的老斯威特,伸手握住那根突兀的断臂时,他感受到掌心下的身体重重一抖:
“别紧张,断肢重续而已,炼金术的初等内容。”
雷文的确没打算杀人,很快松开手。向后退开时,老斯威特的左手已经恢复如初。
只有那根多出来的旧臂躺在地上,像某篇乐章中横生出的杂音,令人难以忽略,藏着不详和危险。
“……”斯威特夫人怔怔地看着雷文,已经说不出话了,仿佛今天第一次真正认识他,亦或是对他如今的样子感到无比陌生。
雷文并未因这种眼神而动摇,只笑眯眯地冲老夫人礼貌地请求:
“接下来是交易时间,能否请夫人给我和老公爵保留一点私下交谈的空间?”
斯威特夫人退却了,雷文回过头时,对上老斯威特复杂的眼神。
“陛下说,我误解了您的立场。”老斯威特顿了顿,“是想告诉我,您还是那个暴君,别起不改起的心思?”
雷文却答非所问:“瑞奇,告诉我。我那么痛恨贵族,为什么不一口气杀了所有的贵族?”
“……”老斯威特的心底生出不悦,因这从前未曾有过的弱势地位。
以前和雷文相处时,他总觉得自己才是睥睨对方的那一个,即便明面上他总表现得恭敬。
“因为帝国这个庞然大物,每一处保证它正常运行的关键节点,都是由贵族构成的。”
雷文赞同地点点头,仿佛没听出他话里藏着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