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酒店大堂里有人出来了,用沙哑的声音低吼道:“你们都退后,不要靠过来,不然我手一抖,后果会怎么样我可不敢保证。”
一名身着灰色制服的清洁工一只手控制着穿着睡衣的塔克爷爷,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枚感应器,前胸后背挂满了炸药。
纪明薇有点难以置信,那不是在营地食堂做卫生的老赵吗!
中午她还帮他捡过掉在地上的勺子。
塔克爷爷白天看着精神健旺,但毕竟已经上了年纪,此时看上去颇为憔悴,面容显得苍老了许多。
周围的人顾忌塔克爷爷会遭遇不测,纷纷往后退了两步。
纪明薇左右瞧了瞧,瞥见附近厂房的楼顶上或者某些窗户背后有人在活动,似乎有几名狙击手已经就位了,但却没有贸然开枪。
塔克心急如焚,反而拉开警戒线冲上台阶,大声道:“你放开我爷爷,拿我当人质吧,想要什么你只管说,我都会给你!”
老赵吼道:“小子你也往后退,再上前一步就等着给你爷爷收尸吧!”
塔克只得重新退回台阶底下:“大叔,你千万别冲动,不管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商量!”
纪明薇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性质恶劣的绑架案,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塔克,只能并肩和他站在一起。
一名警官朝营地经理使了个眼色,后者就痛心疾首道:“老赵,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为什么要做这种糊涂的事!绑架伤人可是重罪,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也不为你生病的儿子着想吗?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儿子怎么办?”
老赵眼睛里布满血丝,额头上青筋暴突:“没错,你也知道我有个生了重病、急等着做心脏移植手术的儿子要养活,要照顾,手术费还要两百万。可是我稍微晚几分钟到公司,你们就要扣我一天的工钱,我到哪里筹集这笔钱去?我们父子俩不如干脆都死了算了!”
营地食堂的负责人也在人群之中,闻言不禁往后面躲去。
塔克应道:“你要钱没问题,做手术我家也可以替你们安排!”
老赵暴躁地吼道:“我不相信!你们一个个都是骗子!”
营地经理忙道:“谁扣你钱了?这事我都不知道,以后肯定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当初你穷困潦倒,腿又有残疾,我还是收留了你,让你在食堂工作,并没有对不起你,也没有骗过你,对吧?老赵,你也不要害我啊。”
这番话并没有起到安抚效果,老赵反而被激怒了,面上现出癫狂之色,语无伦次地骂道:“对不起我的人太多了,你们一个个都该死!我的腿为什么会废掉?那是因为十年前上战场受的伤!没错,我只是个beta,但我为联邦做的贡献并不比你们这些alpha少,却从来都被人瞧不起,得不到公平的对待!本来发给我的一百万抚恤金被人吞了一大半,我爬在地上求人家都要不回来!
我自己要治伤,还要给儿子治病,挣的这点钱根本不够用,老婆都跟人家跑了!这他妈的是什么世道,我活不下去,我儿子也要死了,那谁都别活了,大家都一起死了拉倒!
你们安排的狙击手都省省吧,老子当年也是上过战场的!我身上绑的可不是普通炸药,只要受到一点外力撞击,或者我的心跳发生明显变化,就会自动爆炸,把这整栋大楼夷为平地!”
老赵握着感应器的手不住地发着抖,几名高管吓得全都变了脸色,生怕自己受到牵连被炸个粉身碎骨,争先恐后地朝外围跑去。
警察和戍卫队都有些一筹莫展,只能喊话让老赵冷静不要冲动,尽量拖延时间,商量可行的对策。
塔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都快哭出来了。
混乱中,一个清柔的女声轻轻叹了一口气:“赵大叔,我的日子过得也很艰难,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也不想再活下去了。”
所有人循声望去,看清楚说话之人后都有些愕然,这名beta女生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这番话,脑子出问题了吗?
塔克也吃惊地看向纪明薇:“你……”
纪明薇暗中朝他摆手,示意他不要多问。
老赵这才注意到台下乌泱泱的人群中有个纤细苗条beta女生,他想起来是白天在食堂帮自己捡过勺子的那一个,便惊疑不定地说:“你怎么了?你想死跟我又没关系。”
纪明薇一脸伤感地说:“我小时候妈妈身体不好,爸爸重男轻女,脾气又很暴躁,还在外面出轨了。我妈病逝后,他就跟小三组建家庭彻底不管我了。后来我好不容易考上军校,以为好好学习刻苦锻炼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以后自食其力过上好日子,结果事实证明我太天真了。
跟赵大叔你一样,所有的同学和老师都瞧不起我。在他们看来,一个beta,尤其是一个女beta,天生就比alpha低一等,再怎么努力也是白费力气。而我的相貌也成了我的原罪,那些眼里只有oga的alpha瞧不起我,却又百般戏弄我,侮辱我,把我当成他们枯燥的军校生活中的调剂品。
我没办法反抗他们,白天在人前强颜欢笑,晚上只能躲在被子里以泪洗面。这样屈辱的日子过下去还有什么意思,我不如死了算了,早点去天堂跟妈妈团聚也比活在这个黑暗的世界要好……”
周围一片尴尬而又沉闷的死寂,只有纪明薇如泣如诉的声音在静夜中幽幽响起,眼睛里似有泪光闪烁,哀婉动人。
系里老师的表情都有些挂不住,就不该让这丫头留在这里,这不是当众打他们和寰宇的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