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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勉啧了一声。
左明非无声地勾起唇角,这才正色道:“他初入官场时,性格并不好与人相与,翰林院同僚对他皆避闪不及,但白兄一直很欣赏他,并常常带他去见自己的朋友,白兄的朋友皆是豪爽之辈,没那么多规矩,想来那段时光,对曹骊来说是极为自在的。”
“豪爽之辈中也有你?”喻勉冷不丁地问。
左明非笑意淡淡地摇头,“我虽同白兄交好,可我少时课业极重,并不怎么去白兄的诗会,说起来,我二姐倒是经常去。”
“知道。”喻勉兴致索然道:“她和曹骊就是那时候勾搭上的。”
左明非委婉道:“…也不好这么说。”
喻勉漫不经心道:“我倒是对曹骊有几分印象,相貌平平不说,才情也不如白思之,真不知道你二姐在想什么。”
左明非只得挑着话接:“喻兄,以貌取人不合适。”
“不然你以为,为何你能在我身边活这么久?”喻勉说得慢条斯理且理所应当。
左明非这下连能接的话都没了。
喻勉像是没看到左明非的无语,只声道:“说吧,你调查曹骊,是为何故?”
这话没由来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左明非掀起眼皮,见喻勉一脸了然,心知自己被套话了,“……”
喻勉抽过左明非手中的书,随意翻了一遍,不甚着急地等着回应。
左明非作为刑部侍郎,对一个外官这么了解,即便是因为左淑宁,可左明非对他们一家的生活一语带过,说的反倒都是当年的事情,这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
即便被套了话,左明非也不恼,眉眼专注地问:“喻兄可还记得清明状?”
有关乌衣案的事情,即便是细枝末节,喻勉也深深刻在脑海中,他颔首:“记得,当年裴永诬陷世家,伪证就是清明状。”
当年,裴永抓了这群在朝为官的世家子弟后,被世家门阀群起而攻之,可裴永掌管六合司,手段歹毒阴险,不少世家子弟被屈打成招。
在此之上,裴永又拿出一张清明状,陈列了以白鸣岐为首的世家子弟的谋逆罪行,清明状上不仅有官员签名,还有百姓签名,皇帝过目后,默许了裴永的行为。
乌衣案被坐实,无数世家子弟惨死狱中,世家门阀自此凋敝。
喻勉压下胸口翻涌的怒气,屈指顶了下眉心,道:“不过是裴永拿来构陷人的东西,还有何说法?”
“清明状并非是无中生有的东西,当年确实有人亲手署名。”
左明非似是看出了喻勉的躁意,他轻轻将手放到喻勉膝头,安抚般地身体前倾,缓声道:“喻兄不妨细想,纵使裴永当年权势滔天,可若没有真凭实据,陛下为何会信他?”
不待喻勉回应,左明非放低声音,一字一顿道:“那便是有真证人,在造伪证,而且这个证人定是极具分量的人。”
“你怀疑清明状中有曹骊?”喻勉直接问。
左明非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暗中调查,清明状确有其事,至于曹骊…我只是在想,当年同白兄交好的人尽数遭难,曹骊为何会逃过一劫?纵使他不是世家子弟,可他同白兄交情不错,裴永为何会放过他?我始终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喻勉眸光微凝,沉声道:“若你所言是真,我定然不会放过他。”片刻后,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又道:“若是两年前我未曾回上京,拿到清明状便是你为白家翻案的第一步,是吗?”
左明非垂眸一笑,不疾不徐道:“首先要知道清明状上的官员有谁,再说服他们出面,可事关仕途,一切皆是未知,这条路并不好走,但于我而言,却是唯一的路,好在——”他复尔抬眸,望着喻勉认真道:“你回来了,带来了其他的路,我所能做的,便是辅佐你翻案,为你…为…为翻案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想起翻案时种种不易,而左明非始终站在他身后,喻勉心绪复杂,他注视着左明非的目光有丝动容,却也是一闪而过,淡声问:“如今冤案已了,你还是想得到清明状?”
“是,若我寿数只剩一年,这便是我的遗愿。”
喻勉:“为何?”
“我只求个明白。”左明非眉目专注,语气温和而坚定:“白兄于我来说,是亦师亦友的存在,我想知道当年是否有人背叛了他,在这件事上给他个交代。”
这话喻勉倒是信个五六分,白鸣岐当年对这小子确实是好的没话说,连喻勉这个兄弟都没得到白鸣岐一个知己的称呼,这小子却被白鸣岐天天知己知己的叫。
左明非一番剖心置腹,喻勉并不完全领情,反倒质疑:“既然你也是为了白家,先前在上京时,为何不跟我明说?”
分明说了这些事,喻勉对左明非的态度就会有所改观,不能说变多好,起码不会太坏。
左明非思索一瞬,而后诚实道:“我不记得了。”说完,他揉着太阳穴,看样子自己都费解。
“……”差点忘了左明非中毒这茬儿。
喻勉索然无味地呵了一声:“你这毒倒是与我相冲。”与他有关的事,无论以前还是现在,左明非不是忘了,就是记不清。
左明非眼神无辜道:“我也不想。”
“你听着,与白家有关的事,我自然是无不用心。”喻勉先表明态度,继而语气一沉,凉凉道:“但是,如若让我知道你利用白家来骗我,我一定…”
顿了下,喻勉瞥见自己膝头的右手,他竟未留意到左明非是何时将手搭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