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表舅舅上一世那般惨死,姜妧当即红了眼睛,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安国公面前。
按说?姜妧是郡主,平日里和安国公即便请安也?是行家礼,像这?样跪在安国公面前,是从未有过的。
安国公倏然一惊,忙要拽了她起来,“妧儿,你这?是做什么?”
姜妧却是哭的伤心,半晌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整个人埋在安国公怀里,道:“表舅舅,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两个表哥,对不起外祖母。”
莫名其妙的话让安国公愈发听不明白了,他安抚的拍了拍姜妧的手背,尽量的温柔道:“好?孩子,你说?什么胡话呢。这?次若没有你的聪慧机敏,表舅舅才被动?呢,你外祖母更?会因此失了颜面。”
姜妧当然知道表舅舅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可这?句道歉,是久藏于她心底的。好?在老天?爷怜惜自己,肯给自己也?一次重来的机会,否则若是上一世自己那样死了,纵然到了阴曹地府她也?没脸和表舅舅说?对不起的。
这?样想着,她终于是平静下来,抬眸看着安国公,“表舅舅,谢慎找过您了?”
安国公一边扶着她起来,一边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姜妧。
姜妧听了,也?不免心惊。她万万没有想到谢慎有这?样的胆魄敢闯丰宣大营。
果然,自己没有选错他。就谢慎这?样的胆魄,就比周家这?些皇子皇孙强。
“妧儿,你到底在想什么?谢慎那番话表舅不想瞒你,表舅舅也?觉着是双赢的选择。可如何才能稳固两家联盟,说?到底靠的是姻亲,而这?联姻之人,必须聪慧有谋略,才能从两家之间周旋。”
这?些年来,安国公一直宠着姜妧,也?早已经打?定主意姜妧会嫁给自己的长子,日后断然受不了任何委屈。
可今日,他隐隐有预感,姜妧有别的选择。
姜妧看着安国公眼中的担心和怜惜,却是笑了笑,开口道:“表舅舅,妧儿知道若是嫁给表哥,表哥和表舅舅一定会护着妧儿的。可妧儿不要这?样做,妧儿不能浪费了这?门?婚事。安国公府如今的处境,谢家是唯一的选择,只因为他们?掌控着甘肃,能作为安国公府的后盾。”
说?完,她继续又道:“妧儿其实想过,皇上若是驾崩,陈皇后和太子登基,大不了我们?一狠心除掉太子,弄了宗亲的孩子当了小皇子,可这?样一来,靖北王肯定会趁机反了的。到时?候胜算几成且不说?,就安国公府满门?忠烈,断也?不可能想着背负谋、逆的骂名。”
“可我们?若不除掉太子,太子若是烂泥不打?上墙也?就罢了,可他刚愎自用,喜怒无常,日后安国公府总有满门?覆灭的一日。”
“当然,我们?可以支持同时?周姓的靖北王。可靖北王和西?北总督府关系何其稳固,即便我们?安国公府表了忠心,拥立他上位,只怕他登基之后,立马会踹开我们?安国公府。毕竟这?些年您没少防着靖北王府,靖北王不会有这?样的容人之心,忘记过往嫌隙的。”
“所以,只有谢家,只有出身不显的谢家,能让我们?摆脱眼下这?困境。”
做戏“这几日我便让人弄些调养身子的……
姜妧这番话对于安国公来说?,无异于是让他一次又一次的震惊。
这些年,他宠着?姜妧,在他眼中,这孩子就和京城这些世?家贵族的贵女一般,不谙世?事?,有时候有些小孩子的骄纵,他哪里会?想到会?有这样的变化。是自己这些年常年在外征战错过了些什么,还是说?,其实自己一直都不怎么了解姜妧。
可?不管怎么说?,此刻他除了这些感慨之外,更多的是对姜妧的怜惜。她这样花一样的年龄,放在哪家不是有父兄护着?,哪里需要她想这些。
尤其,她方才提及谢家,虽未明说?,可?已经做好准备离京外嫁,这到底是怎样的胆魄和勇气?,能让她做了这样的决定。
要知道,对于京城这些贵女来说?,离开自己的亲人外嫁,是绝对不愿意的。否则,那信安侯府的姑娘为何?会?那般闹腾,听?说?这几日更是以绝食相逼,想要淑贵妃改了主意,把她留在京城。
一时间,安国公眼睛竟然有些湿、润。想他铁骨铮铮,这些年是从未掉过眼泪的,可?今个儿他却觉着?自己太失败的。
小甄氏瞒着?自己这么多年,私放印子钱卖官鬻爵他不知道,太后被?皇上紧紧相逼他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不由懊恼起来,到底是他太过大意,太过自信了,他以为宫里有太后娘娘坐镇,出不了什么乱子的。可?他忘记了一点,太后娘娘老了,小甄氏在她眼中自是恭顺贤良的,哪里会?疑心小甄氏半分?。
而安国公府老夫人那边,只一心养花弄草把中馈交给小甄氏,二房和三房夫人想要插手中馈,恐怕也?不敢轻易提及这事?吧。
说?的更准确点,二房和三房夫人到底是女人,和小甄氏做了这么些年的妯娌,女人心思细腻难道丁点儿异常都发觉不了,可?因着?二房三房仰仗大房生存,她们?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想到这些,安国公更觉挫败了。
姜妧看表舅舅越发复杂的神色,哪里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声开口道:“表舅舅,您没做错任何?事?情。这些年您和两个表哥征战在外,又如何?能注意到小甄氏在做戏。至于我去联姻,妧儿不觉受了委屈。若能借着?这联姻,保安国公府百年平安,妧儿怎么想都觉着?是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