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
光天化日之下说什么呢。
他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耳朵,面色如常地跟了上去。
“这条街历史很悠久,在我很小的时候,它就已经非常出名了。有一次我妈接我放学路过这条街时,我就很想过来尝一尝这里的味道,只是那时不敢开口,就放弃了。”桑榆一边走一边说。
“那你是什么时候又来过了?”梁悉问。
桑榆知道带他从小巷里抄近路,就证明他至少是来过一次的。
谁知提及此事时,桑榆脸上的神情反而淡了下来,“是张植带我来的。”
早些年时,桑榆和张植的关系还不算那么糟糕,但那也只是桑榆自以为的不太糟糕,那时的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张植的靠近与示好其实都别有用心。
那时他们一个读初三,一个读初一,都还是正处于叛逆期且自尊心极强的孩子,桑榆再叛逆也在家庭的压制下不得不乖乖听话,但张植却因为父母的攀比和打压而对桑榆嫉妒心起,他不明白明明自己才是父母的亲生孩子,但他们为什么都更喜欢桑榆。
从那以后,一颗饱含恶意的种子根植在他心里,他开始寻找机会实施自己无聊且幼稚的报复计划。
他早就看穿了桑榆冷淡表面下暗藏的心思,所以在一个寻常的周末,他来到桑榆家里,想要趁徐女士不在的时候把桑榆叫出去。
他声称自己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地方,但由于没有人陪同他,所以不得已才来邀请桑榆跟他一起去。
桑榆初时还有些犹豫,因为他的功课并没有做完,而徐女士也不知何时才会回来,这件事对他来说极具吸引力,同时又有极大的风险。
可张植哪里肯放弃这个机会,好说歹说硬是把桑榆劝出了门,带着他去了很远的地方。
张植口中所说的有趣的地方指的就是眼前这一条步行街。
抛去后来发生的种种不愉快,桑榆也必须得承认自己当时确实是惊喜的,那是他幼时渴望踏足却被母亲严厉呵止的地方,所以哪怕他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过是一条街罢了,也不是非去不可,他心里也总是有些淡淡的遗憾,所以他至今都记得自己当时的激动与感慨,好似多年的心愿被满足了。
他们在外面待了将近三个小时,两人各回各家时,桑榆发现徐女士还没有回家,于是就此放下心来,以为自己瞒得天衣无缝。
然而,在平静地过了一个星期之后,事情被曝光了,徐女士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一回家就开始质问桑榆,而桑榆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承认了。
若是在寻常家庭里,孩子偶尔偶尔一次的贪玩也无可厚非,但在桑榆家里,这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最后桑榆当然受到了处罚,不但被收缴了手机,克扣了三个月的零花钱,还要把那天没有做完的功课抄十遍。
哪怕结果是这样,桑榆都没有怀疑过张植,甚至还以为是自己留下了什么把柄。
直到大概半年之后,他们一家去张植家拜年,张植的妈妈说漏了嘴,他这才知道这事儿是张植故意透露出来的。
“他妈妈跟我妈是亲姐妹,他也知道他自己的妈管不住嘴,什么都要跟我妈说,所以他只要在家里随口一提,我就会遭殃。”桑榆神色不虞,显然又想起了以前那段处处受制于人的时光。“我当时确实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大费周章地让我摔个跟头。”
梁悉听完之后一阵沉默不语,他知道桑榆跟张植向来不对付,却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的故事。
眼看着桑榆的心情不太美妙,他犹豫着把手放在对方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两下。
他不太会安慰人,现在也只能使用这种拙劣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关心。
可桑榆的自我调节能力显然比他想象的要好得多,他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过多久就又重新活蹦乱跳起来,拉着梁悉在人群里穿梭。
小龙虾生煎早已吃完,他又想重新觅食了。
后面两人路过一家卖苕皮的铺子时,桑榆又停在原地不走了,五分钟后,他拿着一串苕皮回到了梁悉身边。
苕皮还有些烫,他吹了几口气,这才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梁悉看着他的样子,莫名觉得有点心酸。
有些东西,童年时代没有得到过,即使长大以后来弥补,却也不会获得那种纯真的快乐。
就像这些街边小吃之于桑榆,即使从小的心愿满足了,他也只会感慨道:啊,原来就是这种味道。
桑榆像是要把街上所有的小吃都品尝一遍,这样没吃完又想去买那样了,最后肚皮都吃得圆滚滚的,直到再也吃不下油腻的东西了,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歇了心思。
但当他们走到步行街的尽头,路过一家连锁奶茶店时,桑榆又看上了海报上的圣代。
梁悉本来有些不赞同,毕竟吃了热的又吃冷的很容易拉肚子,但他转念一想,对于桑榆来说,这次出来的机会非常难得,他可能要在很久之后才能再来一趟,于是便随他去了。
两人都长得不差,是属于那种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的类型。现在又拿着小巧的圣代,莫名给人一种反差萌,频频引起路人回头。
“都在看你呢。”桑榆压低声音悄悄说。
“在看你才对。”
“我们这算是商业互吹吗?”
两人一齐笑了起来,梁悉看着他浅淡的笑脸,又想起他刚刚敛眉低落的模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可桑榆在美食的治愈下,心情已然好了许多,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分外兴奋地摇了一下梁悉的胳膊,“梁哥,看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