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祁诺清的嘱咐,夜寒烟便觉得多了几分底气,哪怕周围强敌环伺,心中却似乎也并未感到十分担忧。
但次日一早,永和宫的小太监前来相请的时候,她还是禁不住霍然一惊。
只听那小太监一板一眼地道:“二殿下说,皇后娘娘中毒的事情,太医院已查出了一点眉目,请昭仪娘娘过昭华宫问话。”
沫儿一听这话便跳了起来:“二殿下就是这样教导你跟主子说话的吗?你叫娘娘到昭华宫‘问话’,莫非太医院认定娘娘是下毒之人?你只是一个奴才,谁给你的胆子,传娘娘取‘问话’?”
那小太监竟不为她气势所摄,仍是一字一顿地回敬道:“殿下怎么说,做奴才的就怎么传,至于娘娘是不是下毒之人,奴才说的不算,姑娘您说的自然也不算,一切都要等见了二殿下之后,自见分晓。”
“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沫儿闻言不禁越发火大。
夜寒烟见那小太监一直不卑不亢,知道是个硬角色,忙吩咐小雅将沫儿拖了下去,平静地问那小太监道:“太医院的人怎么说?”
“奴才不知,娘娘自问太医便知晓。”那小太监脸上竟仍是没有一丝表情,摆明了有恃无恐。
蕙茹见势不妙,忙低声向夜寒烟道:“既如此,奴婢即刻服侍娘娘梳妆,往昭华宫走一趟便是了。”
那小太监却在一旁冷冷地道:“殿下吩咐过,请含英殿小雅姑娘、莺儿姑娘一同前往。”
夜寒烟闻言立知不妙。莺儿是祁诺浔费尽心机安排进来的人,但她一向谨言慎行,除了上次安排奸细进来之外,竟未做过一件出格的事,显然并未物尽其用。这一次祁诺浔竟特意点名要她前往,莫非是有什么阴谋,必须要借助她来完成吗?
想到此处,夜寒烟不禁悚然心惊,又不知此事为何会与小雅扯上关系,一时更是惊疑不定,也不顾上梳妆,忙忙地叫上两个丫头,带了蕙茹便往昭华宫赶去。
天色尚早,昭华宫中竟已人来人往,不少人在殿中进进出出。夜寒烟看见秦素锦和几个位分较低的嫔妃都已等在殿中,心下更是担忧,与秦素锦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无心招呼,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静等大戏开锣。
过了不久,便见祁诺浔面无表情地从内殿之中走了出来。差不多同时,莫云纤带着一大群宫女太监也从外面走了进来,口中阴阳怪气地道:“听说找到给母后下毒的那个贼人了?本公主倒是很好奇,是谁有这样大的胆子呢?”
祁诺浔向她淡淡地点了点头,见夜寒烟和秦素锦等人都坐在下面,却也不招呼她们上坐,只随手一拍桌子,向身旁的小太监道:“将王太医叫进来。”
小太监答应了一声,向外喊了一嗓子,便见三位太医互相搀扶着,颤颤巍巍地走进了殿中。夜寒烟见他们腿脚不便,竟似是受过严刑的样子,脸上禁不住现出了关心的神色。
只听祁诺浔冷冷地道:“王太医,你将夜里查到的线索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那王太医颤巍巍地跪在当地磕了两个头才直起身来,低声道:“皇后娘娘的饮食之中并无异常,但臣等仔细在殿中查看过之后,发觉香炉的盖子之中有烟熏的痕迹……”
“王太医说话真是有趣,谁家香炉的盖子之中没有烟熏的痕迹?”莫云纤轻哧一声,不阴不阳地道。
王太医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俯身回道:“公主说的是。只是不同的熏香,烟熏的痕迹也是不同的,气味更是天差地别。昭华宫内殿的香炉乍看并无异样,香灰也看不出什么,但香炉盖子上面有些痕迹,却绝非任何熏香所有。”
“母后随手将什么东西放进香炉之中烧掉,只怕也是有的。”莫云纤仍是淡淡地道。
王太医不敢多说,忙俯首连连称是。
莫云纤此时却又不依了:“你怎么不说话了?我问你,从那香炉盖子上看出什么了?”
秦素锦忍不住冷笑道:“太医要说的时候,您总要打岔,他不说了,您却又要他说下去,不知道公主您到底是想听还是不想听呢?”
莫云纤的脸微微红了一下,冷声道:“本公主想听便听,不想听自然便不听,你管得着吗?”
祁诺浔在上轻咳一声,王太医忙叩首道:“臣等发觉香炉有异常,会同太医院众人仔细验看之后,发觉应当是在寻常的熏香之中,添加了极少量的引魂草所致。”
“引魂草是什么?”夜寒烟听到此处,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名字仅仅是听一下,便让人禁不住毛骨悚然,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了。皇后宫中事事小心,竟还是被人动了手脚,让她如何能不心惊?
只听那太医沉声道:“引魂草在传说之中是黄泉路上亡人的思念所化,是灵魂药引,秘法炼化之后可以宁神、致幻,让人在不知不觉中一睡不醒。现实之中此物并不常见,也并无太多诡异之处,只是少量使用会让人精神萎靡、血流不畅罢了。皇后娘娘病中吸入此物,寻常药物便已全然无效,病情自然只有一日重似一日,而血行滞涩,遗体便会渐渐现出蓝色斑痕……”
夜寒烟听见药效并不如何诡奇,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想到那下毒之人的心思之细、用意之毒,又不禁暗暗心惊,忍不住抬头向祁诺浔看去。
刚好祁诺浔也在看着她,二人目光相触,祁诺浔想她微微一笑,夜寒烟便觉后背生寒,心中隐隐觉得这一场阴谋,竟似是针对自己而来。
果然,只听那太医又道:“引魂草生长于苦寒之地,我大业皇朝境内鲜有发现,倒是匈奴雪山连绵,人迹罕至之处,此物时有发现,所以臣等以为,殿下若要彻查此事,当从京中往来的匈奴客商身上着手。”
莫云纤用手中的茶盏在桌上敲了两下,口中笑道:“京中的客商,可到不了咱们宫里来!照我说,咱们应该从宫中与匈奴有关的人身上下手,太医您说对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