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才开了个头,已经拟定的各项支出都不能动,”年初议定的各项开支都交春台官先审,谢神筠对户部的账再清楚不过,贺述微为政事堂群相之首,也对账目了然于心,“若是贺大人压着户部始终不肯出这笔钱,最后就得圣人决策了。”
翌日雨还没歇,地上的积水能映出人影。
琼华阁照旧有内廷朝议,圣人体恤,让内侍给诸位大人都送了轿,没让他们沾水。
沈霜野在堂前收伞,他有军务呈奏,来得很早。侧身时看见谢神筠拨开雨帘上阶,披了一身水雾。
沈霜野看见她就觉得痛。十二根银针断在他肉里,沈霜野挑灯挑了半宿,眼都花了。
谢神筠朝他点头示意,她昨日去岑府,碰见定远侯府的下人捧了两根老山参进来,说是定远侯知道岑尚书身体欠佳,送来给他补身子的。
“侯爷脸色瞧着不是很好,进宫前没喝两碗参汤补补身子吗?”谢神筠眉心微蹙,说出的话很是关切,可就是有让人觉得她在冷嘲热讽的错觉。
沈霜野怀疑她在骂他肾虚。
第33章
“今日天色不好,郡主许是看错了。”沈霜野淡定自若道,“我如今游手好闲,既不用挑灯夜读也不用日理万机,脸色自然不能同郡主相比。”
开春诸事繁杂,谢神筠每日要闻听议事、处理公务,事无巨细都要在她眼中过一遍,经手的事无一错漏,其中要耗费的心力可想而知。
谢神筠不动声色地低眼一瞥,澄净砖石能映出一道雍容倩影,镜中人面容雪白,肌骨剔透,额间一点朱色,依旧是华光宛转。
她便知道沈霜野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都是人参燕窝滋补出来的好脸色,比不上侯爷天生丽质。”不待沈霜野反驳,谢神筠又接着开口,“看来侯爷与岑尚书关系不错,好东西自己舍不得用,倒是巴巴地往岑尚书府上送。”
“我平生最讨厌爱打算盘的人,”沈霜野一语双关,诧异道,“郡主都是从哪里听说的?我都不知道。这种捕风捉影的话郡主还是少信,问出来叫人怪尴尬的。”
“尴尬的是你,同我又没什么关系。”谢神筠泰然自若道。
沈霜野目光立时变了,仿佛没想到这么不要脸的话谢神筠也能如此坦然地说出口。
谢神筠气定神闲,任由他看。
都是跟沈霜野学的。
“我还以为侯爷同岑尚书私交甚笃,”谢神筠意味深长地说,“看来是我想多了。”
藩镇驻军,钱粮都要从户部尚书手里过,沈霜野旁的不在乎,一个兵部一个户部,却是要好好笼络的。
政事堂几位宰相的轿子先后落在阶下,谢神筠没再开口,掀帘进去了。
因着连日阴雨,琼华阁中仿佛也沾染了挥之不去的水汽,议事时的氛围算不上好,带着黏稠的郁气。
皇后不意将时间拖得太长,将近来要紧的事议过,便动了散朝的意思。
这时御史台许则出列,道:“圣人,臣有本奏。”
原本要将“散朝”二字出口的内侍又将话吞了回去,皇后颌首,让许则继续说。
许则道:“臣要参工部尚书谭理借为陛下修建紫极宫的机会挪用修宫款,并且意图以银钱不足的名义要户部另外拨款,从中牟利。”
谭理今日也在,立即出列大声辩驳:“圣人明鉴,臣绝不敢私自挪用修宫款,更不敢有以公谋私之举。”
许则道:“敢问谭大人,工部采买原本用于修建紫极宫的那批砖木如今在何处?”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