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沈霜野命的人固然很多,谢神筠应当也能排在头一个。
“看来侯爷不止刀耍得好,疑神疑鬼的本事也高。要是我做的,我图什么呀?”她语末用了个柔软甜蜜的字眼,不是长安人常有的说话习惯,明明又轻又软,混在谢神筠春水似的嗓音里却自带了三分冰雪,携着尖锐的针。
沈霜野的手始终按在刀上,这刀杀人时不沾血珠,过水后就变得干干净净,雪亮刀锋正对谢神筠,确保她始终处于威胁之下,
“不遭人妒是庸才。”沈霜野语调轻松,眼神却很冷,“怪我太厉害,总是很容易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我觉得你有点不要脸。”宣蓝蓝没有听懂,小声说,被沈霜野横了一眼后又立即改口,认认真真道,“当然,说的都是实话。我大哥不仅位高权重聪明绝顶还玉树临风貌胜宋潘,别人嫉妒他可太正常了。”
“哦——”谢神筠拖长了语调,意味不明地看着沈霜野,说,“原来沈侯爷乃国色。”
她像是头一次仔仔细细地看过沈霜野,眼神从他的眉眼描摹到嘴唇,那一寸寸确实都生得好,是种疏朗的英俊。
沈霜野只觉得她的眼神有如实质,所过之处像燃起了一簇细小的火焰,烧得他的眉毛和嘴唇都隐隐刺痛,像是承受不起谢神筠的目光。
谢神筠在昏光中望着他,眼神欲说还休。
隐秘的欲望如蛇一样爬上沈霜野的脊骨。
他们中间隔着宣蓝蓝,潮湿的衣物还紧紧贴在沈霜野身上,那些绵密的水汽要找到他的破绽,无孔不入地往他骨缝里钻。
国色和国士只有一字之差,发音也那样像。
宣蓝蓝疑心自己是听错了。
“可惜不能靠脸吃饭,否则我就不用努力了。”沈霜野把那些欲说还休都挡在身外,还有余力同谢神筠说笑。
谢神筠还未说话,宣蓝蓝反而又开口了,他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说:“沈疏远我觉得你靠不要脸吃饭来得比较容易。”
再多的旖旎都被宣蓝蓝搅散了,他泡了一宿冷水,似乎对那些暧昧的感知也被泡得钝感,将浑水搅成了清流。
他似乎什么也没看懂,看不明白。
倒是蝴蝶娘子是个伶俐人,知道什么能听什么时候把自己当聋子。宣蓝蓝就说不准了,他时常游走在聪明与痴傻的边界,叫人心累。
“连宣世子都这般说了,就无须我多言了吧?”谢神筠颇为赞同地点头。
沈霜野正要开口说话,瞳孔却猛地一缩,未及反应已脱口而出:“小心!”
他扑向谢神筠,右手迅速抽刀斩落了一支从窗外射来的飞箭。
那些飞箭来得快,也不止一支,烟花似的从窗外炸进来。沈霜野掀翻矮桌为盾,把箭雨都挡在外面。阿烟也没有闲着,扯过竹帘挥落飞箭,还不忘护着身后的蝴蝶娘子。
只有宣蓝蓝是个没人顾的,瑟瑟发抖缩在角落,被这一遭弄得懵了:“怎么又来?!”
谢神筠被沈霜野护在身下,突逢大变仍镇定自若,面色冷静:“是袖箭,湖上无依凭,远攻只是为了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若是为了杀人,必得上船来。”
“我知道。”沈霜野硬声说。他罩着她,天边月成了怀里人,谢神筠抱起来居然是软的。
但刺客没留时间给他分心。前后左右畅通的木门竹窗是攻击的绝好路径,四面八方蹿起来数道黑影,袖箭破风的声音掩盖了出水的动静,他们藏在夜色里,恰到好处的掩盖了身形。
黑衣蒙面人将木条劈了个粉碎,沈霜野从地上一跃而起,先发制人,趁这空隙直接出手,刀刀相接。
刺客穿着水挂,紧贴皮肤不留一丝缝隙的皮让他们柔软得像是一条水蛇,数次贴着刀锋闪避。
他们围猎的策略也像是蛇群,逐渐收紧攻势,然后将人绞杀。
霜锋悍然出鞘,白虹贯破船舱时有种妖异的美。
沈霜野没有看错,谢神筠的确擅长暗杀。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