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止心中没底,却也不反对。
此人若真想自救,也是一条路。
果然,王烛看沈钦一眼,语调依旧平淡:
“你的选择。”
沈钦连忙躬身:
“我愿追随!
绝不拖您后腿!”
王烛没说好,也没说不行,只是微微收回目光,转向棚外。
沈钦见状也不敢追问。
跟就跟着吧,他要往哪儿走,我便尾随向北也好,向南也罢,至少能求得一份踏实。
而在这不经意的态度中,沈钦亲身体会到了青衫人的无所系念——不拒绝,也不特意收纳。
韩止轻轻叹了口气,暗想:
师父大概默许他暂时同行。
毕竟刚才师父也没说滚。
这已经是极大的宽容了。
沈钦起身,擦干脸上最后的血迹和汗水,小心翼翼走到一边喘气。
短暂静默中,整个棚子里只剩下血腥和倒地者的呻吟。
实际上,那些还在挣扎的雷狮阁打手永远无法站起,筋骨尽废,生不如死。
王烛显然不打算多费精力彻底收割他们性命,这样的结局,既是对他们无视他人生死的惩戒,也让他们尝到绝望之苦。
沈钦看这满地劫后余波,心脏揪痛不已,想离开这个惨景,但又被某种怅惘牵着,久久无法挪动脚步。
许久后,王烛已然踏出破败围栏,韩止也跟在后面,他便一颤一颤追了出来。
三人穿过一条脏水淌流的小巷,走出破损棚屋群,便回到市集中主街。
此刻街上不少人注意到雷狮阁那边起火起尘,惊疑地远远张望,却没人敢凑近。
然而随着三道人影从那里出来,还是有细心者猜到里面发生了惊天事变,纷纷小声议论。
有胆大的赶过去一瞧究竟,见到那般场景,定会吓得三魂出窍。
也有人认得雷狮阁是附近颇具恶名的势力,垄断斗兽和人口黑市生意,胆大包天,却从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当众灭了他们。
望淤集市在这一刻陷入诡异的安静与躁动并存:
安静的是那些习惯了被压迫的人惊喜觉醒,躁动的是更多黑暗势力可能要倾巢而动来报复。
三人慢步走过街道,一路尘土飞扬。
沈钦时不时看向周遭景象,脑海一团乱麻。
沈钦想开口感谢,又觉得张不开嘴;想介绍自已来历,却不知该说什么。
所幸韩止察觉他的局促,故意放缓脚步,陪他落在王烛后两三步的位置,和他简单聊了几句。
沈钦坦言:
“我其实家里就剩一位母亲住在白崖县,那里离此不算太远,却也得走上四五日山路。
在我被擒之前,原本想去找熟人借钱治病,没想到半路遇到雷狮阁马仔伏击。
唉,说来也是我自大,独来独往多年,结果差点送命。”
韩止点点头:
“乱世之中,人人都艰难。
若能学些真本事,自保总是好。”
沈钦一声苦笑:
“是啊,所以我想跟随前辈身边,看是否有机会。
可这位前辈……他真会教我吗?”
他下意识望向走在前方的青衫背影,那挺拔的背影仿佛无时无刻不散发种高不可攀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