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兰摩挲着案几上的铜钥匙。
这玲珑坊陈设考究,连熏香都是上等的沉水香,绝非寻常人家。
她望向窗外暮色,想起银女子那句"替人守候",心头掠过一丝疑惑。
"当然。"汀兰突然将红绡举高,让她坐在自己肩头,"看,以后这整座楼阁都是我们小红绡的!"
接下来的日子,汀兰总在晨光初现时出门。
有时带回热腾腾的肉包子,有时是糖画铺新出的蝴蝶酥。
红绡就趴在二楼的窗边等,数着巷口经过的第几个路人会是她的汀兰姐。
夜幕降临后,两人挤在铺着软缎的雕花大床上。
汀兰指着房梁上雕刻的百草图,给红绡讲白虎城的奇闻。
她的手指在月光下轻轻比划着,床幔上的光影随着她的动作变幻。
"白虎城有位大将军,"她压低声音,指尖在锦被上勾勒出剑的形状,"整日板着张脸,可百姓们偏喜欢往他府门前堆瓜果。"
红绡想象着严肃的将军被蔬果包围的模样,捂着嘴笑起来。
"城东还有个男人。"汀兰用簪在枕上画了个蹒跚的小人,"他竟然给瘸腿的老乞丐做了条会走路的木头腿——"簪突然一划,小人跌倒在地,"可惜被一些人砸坏了,那些人说,那男人疯了,可老乞丐从那以后却再也走不了路。"
红绡揪紧了被角:"为什么总有人使坏?"
汀兰从枕下摸出匕,寒光在帐顶映出七道晃动的影子:"最恶的是七个混账。"她突然收刀入鞘,将红绡搂紧,"不过"腰间长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有我在呢,肯定会保护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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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
红绡在熟悉的铁锈味中渐渐入睡,梦里自己变成了会光的药草,而汀兰的剑始终守在一旁,像北境永不融化的雪山。
时间来到了冬季。
腊月里,白虎城难得落了场薄雪。
红绡裹着汀兰改小的斗篷,在巷口堆了个巴掌大的雪人。
汀兰突然团了个雪球砸来,正中小姑娘间的冰花。
"汀兰姐耍赖!"红绡笑着扑过去,却在雪地里滑了个趔趄。
路过的卖炭老翁直摇头:"这大冷天的"
入夜后,炉火将玲珑坊烘得暖融融的。
红绡趴在汀兰膝头,看火苗在姐姐眼底跳动。
檐角残雪融化的声音里,汀兰忽然轻声道:"不知那位银姑娘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见到想见的人"
话音未落,窗外白猫倏地蹿过,爪印在雪地上画出一道银线。
整个寒冬,玲珑坊前总搁着个热气腾腾的粥桶。
冻疮溃烂的乞儿,被儿媳赶出来的老妪,都曾捧过那只描着药草纹的陶碗。
有次红绡现,汀兰悄悄把最后一块熏肉切进了独臂樵夫的碗里。
开春时,城主府的车驾破天荒停在了玲珑坊前。
有人捧着描金拜帖,说城主之手想见见这位"雪中送炭的北境娘子"。
红绡扒着窗棂偷看,只见汀兰随手将拜帖搁在药碾旁,转身又去熬新一锅茯苓粥——灶台上,城主府的烫金帖子很快被水汽洇湿了边角。
时间如白驹过隙。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年。
很快便到了第二年的中秋佳节。
秋日的暮色染红了玲珑坊的屋檐,红绡抱着双膝坐在青石台阶上。
白猫蜷在她脚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