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了定神,按兵不动,返回车里。
严柏青电话不断,回程的路上连接两三个,看样子,是出意外了。
司机见机行事,降下两侧车窗,风声掩盖了手机那头的声音。
严柏青手肘支在窗边,另只手揉捏眉骨。
华眉连夜驾车返回洲南,“纪明尹跑了,可钱庄里最近没什么异常,能不显山不露水做到的,只有蒋璟言,假如真是他,各方路线一定部署了,万一纪明尹冒险出省出境,正中下怀。孟老让您亲自去追。”
他面目一沉,“为什么是我。”
“最近孟老在省里对抗蒋仲易,很多同僚倒戈,他两头忙不过来,严先生…”华眉语气严肃谨慎,“陈清在我们手里,您务必彻底留下她,她在一日,蒋璟言会有所收敛。”
她再讨厌陈清,此时也知轻重,有这么一张护身符,没有舍弃的道理。
严柏青揉弄的力度加重,倒是华眉这句话提醒了他。
蒋璟言有多在乎陈清的安危,他是知道的,根本不会弄出这么大动静,否则,陈清既是一道护身符,也是用来要挟的筹码。
“你立刻去李向力那里。”严柏青眼底幽暗,发号施令,“是孟鸿文自导自演,快去!”
他挂断,握着手机抵在唇边。
孟鸿文坐不住了,他早该想到,这样狡猾的人,不允许别人捏着自己的致命把柄。
陈清耳朵里是呼啸的风声,什么都听不见,只看到他不再接听电话,凑过去。
“拿到李向力手里的证据,足够——”她磕巴了一下,“足够指控蒋老先生吗?”
严柏青睁开眼,升上他这侧的车窗,“你要指控蒋老?”
“如果是他造成我父母蒙冤枉死,不该指控吗。”
“那璟言呢。”他目光温柔,却分明掺了簇烈火,“你可知道蒋老垮台,蒋家落魄,璟言也逃不掉。”
陈清拳头虚握,搁在膝上颤抖,“他不知情,没参与,他退到华盛了,为华盛负责,效忠省里,省经济有他的功劳,不会影响他什么。”
“谁教你的这个道理,璟言吗?”
她一僵,“我猜的。”
风扬起陈清长发,严柏青一把截住,捋顺了,手背若有似无蹭过她肩膀,颈侧,后背。
他不动声色,没拆穿她的口是心非。
陈清明知陈家案子背后是谁,仍是旁敲侧击,催促他的进度,不惜闯入会所,用自己逼他查出证据,和孟鸿文站在对立面,从不考虑他的处境。
有那么一瞬间,他不愿陪她演戏了。
“清儿知道不会牵连他,才打定主意找证据,倘若会牵连,你还舍不舍得?”
陈清呼吸不平稳,攥紧了皮座椅边缘。
男人声音渐渐染上了深夜的凉意,“你不舍得,便不会来找我。清儿,我在想,什么情况下,你会心甘情愿跟着我。”
“严先生…”
“是‘柏青’。”严柏青一字一顿,震慑力十足,“你从未履行过这个承诺,答应过我,忘了吗。”
蒋璟言和陈清,互不连累,互相为彼此的平安着想,这份心照不宣,形成一颗又一颗沙砾,碾压在他心底,挥之不去、无法忽视的痛楚。
他终于了解,严苇岚为何对蒋夫人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