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徐氏歧途
风和日丽,市井街巷热闹喧嚣,烟火气十足。街边摊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摊位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货物。香玺与晚路悠闲地穿梭在熙攘的人群中,在一处摊贩前停下挑选物品,时而抬手拿起细看,时而轻轻放下,尽情享受这惬意时光。
突然,一阵骚动如涟漪般在人群中散开,百姓们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纷纷朝城墙的昭示处涌去。香玺和晚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如潮的人群裹挟着前行。她们身不由己,脚步踉跄,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
待站稳脚跟,抬眼望去,墙上张贴的朝堂昭示映入眼帘,上面赫然写着皇后有孕的消息。香玺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明媚的笑容瞬间消失,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她下意识地抓紧手中丝帕,可那丝帕却似有自己的意志,从指尖悄然滑落,掉落在地,扬起一小片尘土。香玺嘴唇微颤,喃喃道:“恩惠有孕了……”声音微弱得仿佛会被风瞬间吹散。
晚路一直紧紧跟在香玺身旁,此刻满心担忧,连忙伸手扶住香玺,关切问道:“香玺姑娘,您没事吧?”
香玺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春日暖阳中,周遭的喧闹与她无关,她仿若置身冰窖。眼眶迅泛起红意,她猛地紧咬下唇,用力眨眨眼,试图把泪水逼回去。
沉默片刻,她深吸一口气,摇头扯出一丝笑,故作镇定:“我没事。”然而话音随风散开,那微微颤的声音,还是暴露了她心底的情绪。
晚路看到香玺失魂落魄的样子,一时语塞。犹豫了会儿,他轻轻拍了拍香玺的肩头,轻声安慰,语气笃定:“陛下那么在意您,他肯定有苦衷。您和陛下相处这么久,他对您的深情,不容置疑。”
香玺听闻晚路所言,唇畔勉强牵起一抹笑意。她未作回应,缓缓垂,细碎的丝滑落,遮住了她黯淡的眼眸。脚下的步子机械地挪动着,街边的喧嚣、热闹,都似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无法进入她的世界。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往昔与朱允炆相伴的画面,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们在御花园里携手漫步,在月色下促膝长谈。他的每一个笑容都灿烂如星辰,每一句承诺都真挚而坚定,那时的时光温柔得如同春日的晨雾,朦胧又美好。
可如今,皇后有孕的消息,好似一道晴天霹雳,将她从美好的幻梦中狠狠拽回现实。这消息就像一堵厚重的高墙横亘在她与朱允炆之间,让她心中充满了迷茫与无助。
玺院宛如尘世之外的桃源仙境,四下静谧,能闻花瓣飘落之细微声响。微风将满园馥郁花香肆意播撒,每一寸空气都被这醉人芬芳浸透。园内繁花似锦,红若烈火,粉似云霞,白如冬雪。它们层层叠叠,相互交织,共同勾勒出一片如梦似幻的绚烂景致。
然而,如此良辰美景,香玺却仿若视而不见。此刻,她独自坐在庭院的石凳上,眼神空洞而游离,满心被无尽的愁绪填满。
往昔的记忆如汹涌潮水,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中翻江倒海。曾经,为了顾全宫中大局,她一心劝说朱允炆宠幸恩惠。那时的她,满心都是大义,言辞恳切,可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自己虚伪又言不由衷。既然当初那般大度,如今又凭什么心生怨怼?这般念头一起,自嘲的苦笑便浮上她的嘴角,那笑容里藏着无奈与不甘。
她又想起朱允炆曾一脸认真地向她誓,绝不会与恩惠同房。可残酷的现实却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将美好的誓言击得粉碎。眼前的局面让她深切地明白,这深宫内错综复杂的局势,又怎是朱允炆一人之力就能掌控的?
就在香玺沉浸在痛苦的思绪中无法自拔时,妙锦莲步轻移,身姿轻盈地走进玺院。她一眼就捕捉到了角落里神色落寞的香玺,心猛地一揪,疼惜之情溢满心间。她急忙快步走到香玺身旁,声音轻柔:“香玺,你还好吧?”
香玺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努力扯出一抹笑容,说道:“妙锦,你来了。”可这笑容就像易碎的玻璃,藏不住眼底深深的疲惫与失落,脆弱得不堪一击。
妙锦心疼地握住香玺的手,那双手冰凉,仿佛带着她心底的寒意。妙锦轻声安慰道:“我相信殿下肯定有苦衷,他的心里一定是有你的。”
香玺微微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也相信!可心里还是难免失落。”她轻轻叹了口气,满是自责,“终究是我太小心眼了。”
妙锦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温柔且坚定:“别这么说自己,换做谁都会有这样的情绪,这再正常不过了。别再这么消沉下去了,今日阳光正好,咱们出去走走,散散心。”
香玺犹豫了一瞬,脑海里天人交战,最终还是微微点头,说:“好吧。”她缓缓站起身,下意识地拍了拍裙摆,像是想要拍掉满心的烦恼。而后,她跟在妙锦身后,脚步略显沉重,仿佛每一步都承载着无数的心事,朝着玺院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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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锦和香玺漫步在热闹的街市上,街边店铺林立,行人如织,叫卖声此起彼伏。妙锦兴致颇高,指着不远处一家绸缎庄,眼中满是欣喜:“香玺,你看那家绸缎庄新到的料子可好看了。颜色鲜亮,花样也别致,要是做成衣裳,肯定特别适合你。”
香玺只是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嗯,是挺好看的。”她的眼神空洞,目光并未在那绸缎庄上多做停留,对周围的热闹景象毫无兴趣,像是被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着,整个人都显得无精打采。
自她们从玺院出来,身后便有一个身影如鬼魅般一直悄然跟着。这人正是徐英旭,他小心翼翼地躲在暗处,每一步都轻缓而谨慎,生怕出一丝声响引起她们的注意。当看到香玺那熟悉的背影时,徐英旭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情绪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激动与失落交织在一起。他的目光紧紧锁住香玺,心中暗自思忖:她似乎不快乐,整个人都没了往日的光彩。
此前,徐英旭得知香玺被赶出宫的消息,又听闻恩惠怀孕,他笃定朱允炆最终还是无情地抛弃了香玺。那一刻,心疼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他看着香玺孤单的背影,心底竟涌起一丝隐秘的期待,他天真地以为自己或许还有机会,能给予香玺呵护与关怀。
所以,今日一大早,当看到妙锦出门,他便毫不犹豫地远远跟在后面,一路从街头跟到了此处,目光始终未曾从香玺身上移开。
夜幕仿若一块无边无际的黑色织锦,轻柔而又悄无声息地铺展在宁静的徐府之上。四下里一片死寂,唯有书房的窗棂透出一抹昏黄黯淡的微光,在这浓稠的夜色里显得格外寂寥。
徐增寿沿着长廊踱步而过,途经书房时,透过那半掩着的门扉,瞥见徐英旭独自坐在屋内,正对着满桌的酒菜,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酒。他的身影被那摇曳的灯光肆意拉长,投射在墙壁上,孤独而又落寞,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徐增寿心中不禁泛起一阵疑惑,脚下的步子顿了顿,随后抬手轻轻推开了书房的门。
“二哥,你这是怎么了?瞧你这模样,莫不是碰上啥烦心事了?”徐增寿满脸关切,声音温和询问。
徐英旭闻得徐增寿言语,仅微微抬,未作应答,旋即仰颈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辛辣酒水顺着喉间如烈火般滑下,可那炙灼之感,却全然无法驱散其心底深处墨染般浓稠的愁绪。
徐增寿见此情形,亦不急于追问,只是悄然拉过一把座椅,稳稳在徐英旭身畔落座,随后伸手取过酒壶,为自己斟上一杯酒。
徐增寿声如细丝,循循善诱道:“二哥,你我手足情深,还有何事不可言说?你若一味将心事闷在心底,这愁绪怕是永难消弭。难道二哥信不过小弟我?”
徐英旭缓缓放下酒杯,长叹一声,面上尽显无奈之色:“非也,不过是些儿女情长的琐碎之事罢了。说出来恐遭贤弟耻笑。”
徐增寿心思敏锐,闻言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恍然,他以为徐英旭仍在为已故的陈倩云哀伤。于是低声劝慰道:“想来定是与我那曾经的‘嫂子’有关了。二哥,时日已久,你也该释怀了。”
刹那间,徐英旭眼眶陡然泛红,喉咙仿若被异物哽住,声音不自觉带上一丝难以掩饰的哽咽。
酒劲上涌,他的思绪愈混乱,他沉重地叹息一声,满脸悔恨道:“昔日,我眼睁睁看着她与殿下相恋,心中满是嫉妒,一心只想破坏他们的幸福。然而如今,见她被殿下遗弃,孤独无依,我心中却没有丝毫快意,只觉得她甚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