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持续了很久,叶妜深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在想今日结果,从开始他便被动,此时此刻若宫循雾有担当是不是该说些什么。
时间渐渐流逝,宫循雾并未开口解释,只是握住了叶妜深的手,摆弄着叶妜深自然弯曲的手指,十指紧扣后才不动了,心满意足的捏了捏叶妜深的手指。
皇上的目光在他们的手上,和宫循雾的脸上转换了两次,然后盯着宫循雾,兄弟二人无声息的对峙。
皇上低头看了眼自己布满皱纹的手,知道自己老了。幼弟出生时他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对于一个没有任何威胁的胞弟,他毫无保留的付出了作为兄长的关怀,和超出兄长的关爱。
虽然名义上是兄长,但在先皇驾崩后的日子,他担得起一句如兄如父。
宫循雾小时候开朗热情,对一切充满好奇,舞刀弄枪,栽养花植,摆弄机关。但他却不过分调皮捣蛋,经常在御书房倚着他的膝头,坐在地上看书,名家文章和不入流的话本他都看。
有时候皇上批完奏折动动腿,不知何时睡着的宫循雾就朝一边栽倒,半途被失重吓醒。反应过来后毫不羞愧的伸手擦掉龙袍上的口水,抬头看着皇上笑,像是在说:你能拿我怎么办?
皇上不会在意一件龙袍,他对宫循雾的包容甚至高于作为生母的太后。
同时他也知道,宫循雾比他儿子年纪还小,二十多岁的差距基本决定了他们不会太理解对方。
而宫循雾也随着年纪改变性情,他的热情似乎有一个固定的数目,在少年时期几乎消耗干净,长大后的宫循雾成了寡言少语的祁王。
虽然叶妜深看起来基本没什么变化,但皇上能一眼从他的眼中看见震惊、慌乱、快速思考…如此多的情绪让他散发着勃勃生机,相较之下宫循雾怎么看怎么死气沉沉。
在发色斑驳的皇上眼中,宫循雾是如此年轻,他有一瞬间拿不准自己要充当什么角色,是强硬的父亲还是善解人意的兄长。
但再看看叶妜深,一个更加年轻的生命,年轻到尚能算个孩子。
皇上看向他,平淡开口:“躺在祁王的床榻,穿着祁王的寝衣,你是谁呀?”
叶妜深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回陛下,忠顺侯府叶代锦三子叶妜深。”
“朕知道。”皇上抬手指了他一下:“御书房你挡在叶元深身前,那日你是豁出性命保护兄长的弟弟。朕问的是,躺在祁王床榻上的你是谁?”
宫循雾在开口解围前忍住了,他看向叶妜深,他也想知道叶妜深是自己的谁。
但他们尚未同频,叶妜深瞪了他一眼,就差直接骂他没有担当的混蛋。
“妜深是祁王殿下的男宠。”叶妜深想了想,又纠正:“也没有很宠,准确来说行过云雨之事,但没有互诉衷肠。”
皇上的脸顿时像锅底一样黑,而宫循雾的脸比他的还要黑,他捏紧叶妜深的手,换来叶妜深睨他一眼又偏过头去。
“男宠?”两个字被宫循雾说的咬牙切齿。
叶妜深绝不接受他的指责,反驳道:“你原本有说话的机会,是你自己不要。”
宫循雾正要说什么,被皇上先一步开口:“之前你身陷谋害祁王一案,有人到朕耳边吹风,你同祁王一口咬定就是吹风。现下又说确有此事,完全相背的两套说辞,究竟哪一次犯了欺君之罪。”
“是他犯的。”叶妜深毫不犹豫。
宫循雾冷笑一声。
皇上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叶妜深的言辞反应来看完全是个心智还不够成熟的孩子,在他面前也不知天高地厚的坦率直言。
若是两情相悦,他还能去郡主面前宽慰宽慰。但现在来看完全是宫循雾单方面造孽。
“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皇上手指敲在软榻扶手上。
宫循雾毫不羞愧:“皇兄,臣弟的事心中有数。皇兄今日前来是为了宫屹胤吧。”
叶妜深不管有没有人问自己,觉得此事跟自己有关,便主动抢夺表达的机会,他把被子推到腰下,把自己裹着白布的伤口给皇上看:“陛下,三殿下要杀妜深,宴会众人有目共睹无从抵赖,刀伤和中毒鞠御医可以作证,其余证据还有那些内官和内官身上三殿下的翡翠,三殿下还曾陷害妜深,万幸妜深早…”
“朕都知道了。”皇上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祁王,同样的话朕也想问你,叶妜深是你什么人?”
宫循雾很快速的眨了两下眼睛,明明是紧张的微动作但他眼神异常坚定:“齐王妃。”
“你想得美。”叶妜深毫不留情的拒绝。
皇上感觉脑袋要炸开了,看着枕头被叶妜深丢到宫循雾脑袋上又滚到地上去,有些怀疑眼前的一切是自己没有道理的梦境。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即将爆发的情绪:“他是永宁郡主的儿子,他是你外甥。”